拭去额上渗出了颗颗汗水,“皇上喝口参茶!”
福贵有事擦汗又是揉胸口的,过了好一会霍绍言才缓过劲来,他摇摇头示意福贵不用继续,苦笑的说道:“想来年轻时几天几夜的狩猎都不曾合过眼,岂知这老来一身的病痛。福贵你都满头白发了,朕真的是老了。”
“不老不老,皇上永远都是这般的容光焕发。”福贵说着忍不住的哽咽起来,旁人或许不知皇上的病其实已经捱了很长时间了,病痛难当时总是不让传唤御医,甚至有时候已经咯血了都还是强打着身体在批阅奏章,皇上总是在说今年的万寿节一定让十二殿下回来,想到此福贵含着满目的泪花强颜欢笑的说道:“皇上不可不喝,若是十二殿下回来看见皇上龙体抱恙一定会大发雷霆的,皇上您知道殿下自幼就难以劝服,奴才一把年纪了可招架不起殿下的怒骂啊!”
霍绍言一听,忍不住轻笑出来,接过福贵端来的瓷碗一口气的饮下,想着就快回来的擎苍霍绍言严峻的神情上还是露出丝丝的暖意,“毛豆儿应该也快要回来了吧!”
——
三个月后,擎苍的大军终于出现在帝都之外百里之处,依皇朝之律所有大军都必须在百里之外等待入城的圣旨,否则反论罪。绵绵数十里都是驻扎的白色帐篷,士兵们似乎忘却了严冬祈寒,兴致勃勃的搭建帐篷,讨论着回家以后的种种。
活下来的人自然有权利去为自己计划写什么,可那些已经化为一捧泥土的士兵呢,这些天来霜降无时无刻都见到一些士兵在偷偷的低泣,问其原因就是他们手中那一坛坛的骨灰将如何送到他们至亲的手上,和霜降比较熟稔的一些士兵悄悄和霜降说,这些骨灰都是他们同村出来的兄弟,一个村子出来的回去的仅剩他一人,怎么不叫他的家人悲痛欲绝?
战争啊,如果可以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霜降看着他们一张张稚气未脱的面孔,谁能想到他们从生死战场下下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士兵们用鲜血、生命换来的就是那百里之处的歌舞升平、夜夜笙歌么?霜降忽然有种想逃离的感觉,她忽然很想回家、回苏城,去过简简单单无人打扰的日子。
可是,真的可以放得下回去吗?霜降想着目光不自觉的飘到擎苍的那边去。这三个月擎苍与自己几乎没说上超过十句话,就连把披风送给他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说了一句‘放下吧’便完了,霜降想问他喜欢吗?合不合适?他都没有机会给她,而一路上霜降也留心观察,擎苍一次都没有用过她绣给他的披风。难道擎苍不喜欢?
霜降很失落,忍不住去想去看擎苍,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从何开口。就这么耗着霜降还有勇气和擎苍说上一句话,却等到了皇上派来的礼部官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十二子身先士卒、鏖战边关数载,终于平定与巴国一战,使两国边界化干戈为玉帛,使两国百姓免于战火苦难。今,班师回朝论功行赏、抚恤战死的将士以慰在天英灵。钦此。”
福贵念完圣旨最后一个字,擎苍率领全体将士三呼万岁,擎苍接过圣旨站起来,“福公公好多年没见了,您还好吧?”原来福公公都这般苍老了,头发花白眼角的皱纹也更加深刻了许多。福贵点点头,用衣袖擦擦眼角溢出的泪水,“殿下还记得老奴呢,老奴好着呢。殿下都长这么高了,好好!皇上看见了一定高兴。快、快随老奴进宫去吧。”
擎苍点头,立刻吩咐下去众将立刻整装出发,福贵看着擎苍俨然一派大将之风,完全不似小时候那般顽劣不堪的小顽童的模样,内心的安慰那是油然而生。福贵忽然想起霜降,便开口询问,还没有问出口,擎苍像是看出他要问什么似的,催促他即可出发。
前来迎候的官员还真是不少,礼部上至尚书下旨一般的刀笔吏都前来迎候,在宣读完皇上的圣旨以后,擎苍和大军从官道上往帝都的方向而去,在进入帝都城门的那一刻迎接他们的是全城老百姓如潮水般的热烈欢呼,所有军士的脸上洋溢着骄傲和自豪的神情,忠心的接受那些崇拜的欢呼和目光。
而端坐在马上的擎苍更是得到最多的目光和羡慕,英姿勃发的擎苍把云英未嫁的姑娘深深的看进心里,除了热情地大声呼喊着‘殿下、殿下’。一些大胆的姑娘更是把什么手绢啊、荷包啊、玉坠子啊、绢花啊纷纷掷向擎苍,希望擎苍随手拿下一个两个的那就成就一段佳话。
可擎苍像是被点穴了似的腰板挺直目不斜视的注视前方,那些声音和物品自动忽略掉,他的模样倒是把一旁的雷逸风看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的和雷逸铉说道:“你看他准是害羞了,耳廓子红得不像话。嘿嘿嘿!”
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雷逸风很奔放的哈哈大笑,一点没有将擎苍大将军的身份放在眼里,君鸣扬和福贵侧目,虽然带着笑但还是朝擎苍努努嘴,雷逸铉也觉得不太好,用手肘捅捅雷逸风希望他可以收敛点,“逸风,别胡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雷逸铉这样说着但向来冷峻的脸上竟浮现淡淡的笑意,擎苍的耳廓还真不是一般的红啊。大军终于来到皇城之前的镇安门之前,那里华盖盈盈、人潮攒动,最人前站着的是已经差不多望眼欲穿的皇上。
怎么还不来?不是早就回报来说已经进城来了,怎么还这么慢。霍绍言恨不得前去迎接,可碍于祖制他不能前去,让福贵前去也表示了他对擎苍的关怀之心,这一刻的重聚他不知道想了多少次,要是小丝还在看见擎苍这么有出息不知道该多高兴。
“小丝,你看咱们的毛豆终于平安回来了。你放心吧,他长大了又这么出息,你可以安息了。”霍绍言的眼眶湿湿的,看着手里属于昭妃娘娘的玉钗低低的呢喃。
“来了、来了,皇上,殿下他们来了~”身旁的小太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隆重的场面,眼见的看见的擎苍大队人马而来,有些忘形的高呼起来。霍绍言一下子来了精神挣脱了前来搀扶的太监,快步的往前而去。
父皇,是父皇。擎苍坐在马上看得清楚,不远处向他快步而来的明黄色身影不正是父皇吗,擎苍再也不是什么大将军了,他不管君鸣扬在身旁和他说什么,翻身下马快步朝霍绍言而去。
“父皇——”
“毛豆儿——”
“父皇,您~”擎苍站在霍绍言面前站定,眼眶已经模糊一片。记忆中的父皇永远都是儒雅翩翩的,什么时候他如高山的父皇已经苍老成这个样子,两鬓斑白,眉角的皱纹以及满目的风霜,擎苍含着泪扑通一下跪在霍绍言面前,呜咽的低低唤了一声,“父皇”。
满腹的话语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早就不曾落泪的双目现在如瀑布般的哗哗而落。而霍绍言更是抑制不住眼泪,哪里舍得擎苍跪在他的面前一把将他扶起,两父子将规矩什么的繁文缛节抛诸脑后搂在一块失声痛哭。
在场的人看得面面相觑,劝?他们听不下去了,恐怕还会被咆哮回来,雷逸铉和雷逸风像君鸣扬投来询问的目光,君鸣扬轻咳把目光转向福贵,福贵陪着在一旁也在落泪,君鸣扬明白了、雷逸铉和雷逸风也明白了,只有呆呆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