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叹一声:“晏然……”摇着头端起茶盏浅饮一口,道,“相识多年,你何必在朕面前装这些?你许是确实无心争其他的,但方才宴席上那些话,你若说你心中不在意,朕不信。”
我颌首抿着笑:“臣妾不知陛下为何这样讲。臣妾在奴籍八年,若是一直在意旁人如何说道,逼也要把自己逼死了。”
他又摇头,端详着我:“还不承认,分明是个心比天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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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无宠、废黜、赐死,这是她的上一世。
直至鸩酒入口,方如梦初醒。
在这九重宫阙里,充满了冤魂和鲜血,
更充满了权利和诱惑。
该争的、不该争的,争得起的,争不起的,
这一世她已清楚明白。
前路注定遍布荆棘刀剑,
而那枚已不属于她的凤印,
她是否还可重新执掌?
正文 017。安宁
我清浅的笑意从面上一瞬划过,带着几许凄凉:“就算是原本心比天高,过了这么多年,也该承认自己命比纸薄。看清了这些,也就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去计较旁人眼光了。”
我始终低垂着眼帘,就觉得亭中有那么一恍间极是寂静,好像连宫人都屏了息。抬眼见他笑意全无,看着我面无表情,遂颌了颌首:“臣妾失言。”
“命比纸薄。”他品着这四个字,轻嘲一笑,“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觉得朕护不了你。”
我无言,他又道:“郑褚,去知会内务府一声,不必再拟封号了。”
我心底一颤,看来方才那句话是没把握好分寸,惹恼了他。君心难测,既然是失了算,他的旨意已下,再谢罪也没什么用。再则,也不过是不赐封号而已,没什么大碍。
郑褚再旁默然应下,躬身要退去,他却又道:“晏才人以‘宁’字为号。”
我疑惑抬头看他,一时不明其意。隔着案几,他凝视着我,面容谨肃,眉宇间犹带些许温和,沉然诚恳道:“朕以大燕帝王之名,许卿一世安宁。”
我愕住,仿若被重物在心上狠狠一击。随侍多年,我知他不是会轻许诺言之人。后宫虽有宠妃,他却分寸分明,不准嫔妃僭越半分。一众嫔妃心下皆是清楚,无论得宠到何等地步,与他始终是有君臣之别。如今这句承诺,他说得如此郑重,绝不是仅为哄我开心。
“陛下……”我只觉一颗心越跳越慌,下意识想着该拒绝这个封号才好,又想不到任何理由拒绝。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掌心带着分明的暖意,“君无戏言,朕起誓护你安宁,你日后,可安心了?”
心中情绪难言,口中只能道一句:“谢陛下。”
他一笑:“初夏夜犹寒,回去吧。”
他揽着我往锦淑宫行去,偶有宫人经过,皆退至一旁跪行大礼。他不做声,我亦很是安静,只感受着他为我带来的温暖与心安。心中哀叹,如不是他在我即将嫁人前这样要了我,我对他,大概也不会是这样的心思……
他以帝王之名许我一世安宁,只是我要做的事,已注定了我的日子不可能安宁。
那一夜我在心绪的千回百转中几乎未眠,又恐扰了他,便静静地维持着一个姿势躺在他身边。面前这张睡容突然让我觉得有些陌生,端详了良久,觉得是没有平日的那般威严所致。这样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书中所讲的谦谦君子,也该是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
他就这样躺在我面前,我却不能把他当做夫君。他是帝王,大燕的九五之尊,手握着生杀大权,当然也包括我的性命。这样一个人,我不可能像侍奉夫君那般与他相处,必定要一言一行都极尽小心。
伴君如伴虎,我以为做御前尚仪那些日子已经足够忐忑了,却不及今时万一。
我莫名其妙地变得很有耐心,就这么细细地看着他的面庞,怎么看也不厌,好像多看一阵子就能看透他的心,能知道如何才能讨他喜爱一样。也不知是看了多久,总之直看到了他醒来,一双眼睛忽然与我相对,犹带了些睡意的一声笑:“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