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一住,杜明左手猝翻,一招“金豺现爪”,直向对方视天斗前胸上兜去。
按说杜明的一身功夫称得上是满不错了,要不然阮大元也不会单挑上他来当这个差事,无奈今天行市不对,碰上了对方主仆,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金翅子如此盛名,其手下人物自然也非弱者。
可惜那日黄通与祝天斗较技动手之时,杜明未能目睹,要不然此刻他万万不会如此莽撞。
眼前杜明这一掌即将要接在了对方视天斗前胸之上,后者忽然后背一拱。这一拱有分寸,杜明那凌厉的一掌,突然是差着寸许之间,而致落了空招。
眼看着姓祝的那张不屑的脸,蓦然间为之一沉,一只鸡爪子似的瘦手闪电般的递了出去:“该死的东西。”
“噗!”地一声,已紧紧地抓在了杜明的右腕子上。
杜明只觉得那只手腕上,像是着了一把钢钩般的疼痛。这一抓之力,对方五根手指头,几乎都为之陷进了肉里,只痛得杜明嘴里倒抽进一口冷气。
对杜明来说,这一招还算不得是最厉害的。随着祝天斗五指力拧之下,只听得:
“咔嚓!”一声脆响,杜明那只手腕骨节生生为之折断。
“哎哟!”杜明只痛得全身打了一个冷颤,随着祝天斗的一声冷哼,上步拧腰,只一下,忽悠悠已把杜明偌大的身躯抡起当空,直向着当前一方高耸叠翠的假山石上撞了过去。
几名捕快目睹之下,可都全傻了眼,忖思着人石相碰,血溅当场的一霎,必将是无比的惨厉。猛可里,一人长啸一声:“大胆。”
一阵衣袂荡风声响自空中,一条人影,飞鹰展翅般现身当空,双手上托,接人,拧腰,飘身,几个式子一气呵成,倒也难为他了,临落地时,不过打了个跄,到底把身子站稳了。
来人偌大一把子年岁,一身蓝绸子紧身衣裳,赤着脸,倒竖着眉,倒也有几分威仪,不失他公门大捕头的威望,尤其是背后那口闪烁着金光的九耳八齿大环刀,显示着他这金刀震九州的外号,颇是大有来头。
神眼杜朋虽然没有撞上那块假山石,溅血当场,可是右臂骨折那阵子连心的奇痛,再加上眼前的屈辱,在拜兄阮大元双臂抱持之中,只见他脸如金靛,大吼一声,顿时晕了过去。
金刀震九州阮大元面罩寒霜,一声不哼地把社明转交给身旁一名捕快,冷冷地说了句:“抬下去——”到底是见过世面,在衙门口当差日久,深深知道眼前这档子买卖不是好相与。
用力地抱着拳,阮大元一双老虎眼骨骨碌碌紧在对方视天斗脸上转着,那副样子恨不得要把对方给生吞下去。虽然这样,有他拜弟杜明的前车之鉴,他可不敢再贸然出手,不得不耐下性子。拿着对方的斤两,“朋友你好利落的身手。”
“姓阮的你夸奖了。”敢情不待报名,姓祝的已把对方早就摸清楚了。
阮大元倒抽一口气,嘿嘿笑了几声:“我兄弟不识大驾,多有开罪,这下你还要担待一二。”
“什么话?”祝天斗翻着白眼珠,“祝某人在老哥你面前,算得了哪棵大葱?不过,哼哼!今番情势,老哥你应该看得很清楚了,说一句不怕老哥你泄气的话,今夜之事,哼哼……姓阮的,你管得了么?”
几句话可比针还要锐利,一句句都深深地刺进阮大元的肉里,他顿时就怔住了。
祝天斗往天打了个哈哈:“老哥你是聪明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祝某人吓唬你,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带着你的哥儿们这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越快越好,要不然,可就迟了……”
一阵寒风吹过来,阮大元机灵灵打了一个寒噤。
他半生江湖打滚,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尤其是今夜晚,所遇见的这档子事,明眼人应该心里有数,谁要是装瞎子,硬往里面闯,保不住可就得赔上性命。
一刹那,阮大元身上起了透骨的寒意……透过收缩了的瞳孔,在朦胧的月色里,他远远打量着大门前那辆二马双辕的黑漆马车,不用说那个传说中的杀人魔王,黑道中最最扎手的传奇人物老金鸡,就在里面了。
姓祝的话虽说是听来刺耳,却也不无几分道理,所谓“明哲保身”,人又有几个是真正不怕死的?阮大元一霎间就像是被风闪了舌头,泥塑木雕也似地呆立在当场,动弹不得了。
却有一只多事的膀子,在后腰眼儿上推了他那么一下子,传过来了王子亮的声音:
“阮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阮大元一惊之下,差一点咬了舌头,这才想到了眼前是怎么回事?
可就应上了那句话了——骑虎难下,又道是羞刀难入鞘,当着眼前这么些哥儿们,自己堂堂一个总捕头,居然会被对方一个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吓住了,这可也是怪事儿。
王子亮、侯迁,眼睛瞪得鸡蛋子儿那般大小,脸上那股子不屑剽悍劲儿,简直就容不得他打退堂鼓。
偷眼逡巡一下几处暗卡子,忖思着早已埋伏好了的火药机枪,阮大元不由得心里又自添了几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