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七先生脸上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如果我说,当今天下已无我所不知的奇招异式,这句话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但是我如果说,任何一门派的招式,即使是他们认为最神秘的招法,只要为我一经过目,便将会在我心目中留下了深刻记忆,永世也不会忘记,这么说,实在并不过分——‘燕子飞’这套剑法,便是这样在我记忆中留下来的。”
事实摆在眼前,不容关雪羽不信。
“来,借你的剑给我一用。”随即向关雪羽伸出了手。
关雪羽微一迟疑,随即把长剑递上。
凤七先生接过来,细细在剑上看了一遍,用手指将剑尖弯过及握剑柄,复即松指弹出,只听得“唏哩哩”宛如铃串声响,摇颤出一天银光。
他接着赞叹一声道:“好一口罕世的宝剑——燕雪。你且看我施展此一剑挑天招法,与你可相似否?”
话声出口,长剑随即挥出。于乱天飞叶里,只见寒光一道,俨若蛇蟒,一起而落,随即收住了剑势。
冷哼了一声,他随即向关雪羽问道:“如何?”
关雪羽愕了一愕,心中好生钦佩,原来对方所施展的这一手剑法,正是燕门嫡系手法,如非亲睹,万万难以相信,竟然会出诸一门外人之手,此是其一。
尤其令关雪羽感到惊异的是,这一手嫡传的手法精湛,堪称无与伦比,漫天飞叶里,其数何止万千,然而却仅仅只有一片落叶,从中一分为一二——这便是关键神秘之所在了。
“在下佩服之至,若以这一手剑招而论,便是家父亦莫过于此。”
凤七先生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父亲么……”便没有再接下去。
他随即把手中剑递还给了对方,关雪羽接过来插回鞘中。却只见凤七先生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直直盯视着他,像有话要说,却又隐忍不发。
“来,我们进去说话。”
身形猝闪,随即跃身而入。
关雪羽跟随进人、却见凤七先生端正地坐在位子上,只把一双眸子直视过来。
关雪羽感觉到他像是有话要说,只是对方既不说出,自己也就不必多问。
“这里你还住得惯么?”
想不到竟是这么一句闲话。
“很好,只是长日无所事事而。”
凤七先生微微一笑,脸上不失严肃。
“有件事,你也许还不知道,我女儿下山去了。”
怪不得一连几天没有看见她的人影,只是对此他却也不便表示什么,看着他,点一下头而已。
“你可知她上哪里去了?”
关雪羽亦只是微笑而已,笑话,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他显然对凤七先生把自己硬拘来山的措施,仍然不能释怀。
“我要她上临淮关石头岭去了。”
“啊?”
这倒使得关雪羽不禁吃了一惊。
石头岭上只有出云寺,出云寺里的出云和尚是自己家门至交,凤七先生差凤姑娘去石头岭又是干什么,莫非寻和尚的晦气去了?转念再想,出云和尚功力智慧俱皆一流,足堪与对方所颌顽,如果是凤七先生本人前去,情形或许不同,如果凤姑娘,只怕还不是和尚对手。
这么一想,他索性也就不再多想。
凤七先生忽然一笑,讳莫如深地道:“你可擅手谈?”
“略知一二。”关雪羽道,“只是下得不好。”心里却惊异地忖道:“原来他是找我下棋来了。”
“那好极了,随我来。”
站起来就走,反正是闲着没事,下棋也好。
关雪羽棋艺并非不精,出云和尚堪称是道上高手矣,有时候一个不慎,就许杀成了平手。倒要伸量伸量这位凤七先生又高到哪里?
凤七光生似乎很是快乐,须知棋艺一道,易学难精,最是孤高。在到达某一境界之后,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弈友,颇是不易,弈象包罗至广,博大精深,更能见人胸襟气势。奸险狡黠,宽厚和平,一经手谈立有所悟。固然双方对奕,旨在于胜、无所不用其极,只是君子与小人,宽厚与刻薄,王道与霸道,一经交兵便无所遁迹。同样求胜,有人泱泱大度,对敌人困而不杀,使其知难而退,有人则招招毒恶,胸罗万险,恨不能杀得你片甲不留,这其中的分野判别可就大了。是以饱学和平之哲人,每能于棋弈之间,察见人气度风骨,心性抱负,百试不爽,倒也并非无因呢!
二人穿过了风雪交加之下的一道回廊,那天色似明又暗,一片混沌,蓬蓬乱雪,在风势里滚动着,呼啸而来,迤逦而去,这般情景设非是亲身目睹,绝难想象,自然天籁变化如斯,人的存在益见可怜渺小。
一树冰珠,在风势里叮当作响,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