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光亮,我也能大致的判断出暗室的高度。
三米高,四壁光滑,什么都没有。
室中也是一样,除了一张床。
我进来的时候,天气很冷,然而到了现在,天气却渐渐的暖和起来,不用穿棉袍了。
秦桧来的时候,我会用力的睡觉,休息,他一走,我便会瞬时清醒,能够动的话,就会滚到墙壁边,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有女孩子欢闹嬉戏之声,亦有侍卫的声音:“柔嘉公主,请留步。”
女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响起:为什么?
侍卫看来是秦桧的人,回答的内容很奇特:“那里闹鬼,公主乃万金之躯,万一有个闪失,属下担当……”
…
上前,七手八脚将秦桧按住,更有一人一脚踢在他的膝窝,他跪倒在地。
秦桧的官帽,咕噜噜的滚落在地,停在大殿中央。
他抬起头,看着我,冷笑了一声,缓缓的,再次说道:“陛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怕了吗?”
真正的如芒在背,数千道目光,朝我射来,然后在我和岳飞身上,来回的打量,手指忍不住的发颤,而岳飞的目光,也朝我射来。
那些人在等着什么?压着秦桧的数名侍卫,为何不将秦桧的口拿东西堵上??还是说,他们也正等着,看好戏?
猜忌,怀疑,恼恨,羞辱,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觉得气短心慌,特别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前所未有的安静,透不过气的安静,在这一刻,我忽然想将在场的人,全部杀死。
却在安静之中,一个清亮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带着笃定,自信。
是在宫门处,那声音掠过数千人的头顶,直抵大殿,冲到每个人的耳中:“殿前诸班直,还不将这胡言乱语的贼人嘴巴堵上?难道等着他污言秽语的玷辱陛下么?”
压着秦桧的几名侍卫如梦初醒,连忙扯下布条,将秦桧的口,堵得死死的,任凭秦桧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哼。
我转过头,正午的阳光,分外明亮,一个面容俊朗,带着几分英气的,又有几分凌厉的人,从宫门,缓缓的走向我。
红色的官袍,映着他的脸,白皙中略泛粉红的脸庞上,带着肃然,乌黑的官帽,挑出长长地脚,随着他的步伐,上下晃动。
他走的不快,更不慢,在他身后,是全身铁甲,手握长剑的士兵。
那些士兵看起来和殿前诸班直全然不同,各个肤色黝黑,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刀疤剑伤。
私语声响起,在他面前的禁卫军,纷纷让道,走在他身后一步远的,是两名身形粗壮,虎目熊睛的汉子,他一直走到我的面前,然后跪下。
他身后的数千名士兵,两名将领,也跟着跪下行礼。
一齐发声,如同雷震:“臣等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松了口气,一股腥甜从胃中涌出,吞下,又再次涌出,从唇边溢出。
抬起手,拿袖子擦了擦,然后对来者笑道:“德远,别来无恙?”
张浚跪在地上,朝我行了大礼,然后站起,道:“臣听闻陛下被奸人所害,特带兵前来,原来早有岳少保将陛下救出……”
他的话尚未说完,我便觉得眼前金星乱冒,眼前发黑。
最后看见的,只是张浚神色大变,抢上一步,将我扶住。
最后听见的,是一连串的呼喊之声,随即,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等到再次转醒,数点宫灯明灭,太医在床前来来往往,一旁有个小太监,见我醒了,立刻对我说道:“官家,张相公在外求见。”
心头微微失望,环顾四周,尽是内侍,太医,却并未见到岳飞的影子。
想要开口问,却又不好问,过了一会,点头道:“让德远进来!”
听见脚步声响起,张浚的影子,转过屏风,走到我床前三米处,便停下,躬身道:“陛下,秦桧臣已命人,将他押入大牢,口中塞有麻核,必不担心他胡说八道。”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既然他连墙角都听过了,问一问也没什么,便问道:“德远,岳飞呢?朕想见他。”
张浚缓缓的直起身,正视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岳飞就侯在外面,陛下想见,随时可见。只是……”
我没答话,却听他继续说道:“只是陛下到了今天,还不醒悟么?若不是陛下和岳飞……,秦桧又怎会做出此等忤逆之事?”
刚刚吞下的一口药,被咳了出来,张浚上前一步,将我扶起,取过帕子,将我唇边溢出的药汁揩掉,皱眉道:“陛下,臣劝一句,若想以后,再无此祸,同岳飞,彻底断了吧!”
我沉默不语,断了?呵呵,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