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结论落定,薛霞飞绕到沈宜苍身后,双掌贴上他后背,直往马车推去。
恍惚加失神,在她先推后拉再加扯的情况下,沈宜苍被迫坐进马车,任薛霞飞一手执缰驾车,一手拉著绑住一群山贼的绳头,哒哒哒哒地越过残狼岗,往附近的淮阴县城而行。
途中,不时可以听见薛霞飞对往后路程的打算──
“等到了淮阴县城,我们先去衙门领赏金──”
“我们?”车内立刻传出错愕的质疑声,“我们是谁?”
“当然是你跟我。”薛霞飞回头,像看傻子似的望著车厢内的沈宜苍。“沈公子,你脑袋里的稻草不少哦,竟然问我这么简单的问题。”真笨!
他……跟她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了?!沈宜苍瞪著前方驾驭马车的纤细背影,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她归为同伴。
背对他的薛霞飞压根儿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可议之处,迳自续道:“然后在县城想办法卖掉这辆马车,再买两匹马──可别告诉我你不会骑马哦,往西域的这一路上骑马最方便,你也想早日抵达西域找羊脂白玉对吧,放心,一切交给我准没错……”
末了,还能听见薛大姑娘兴致一来随意哼唱的小曲,十分自得其乐,根本听不见马车内沉痛的低吟声。
沈宜苍又是摇头又是拍额,斯文的俊脸写满对现状无能为力的哀怨。
千金难买早知道!他真不该听信损友的话找“找”。
瞧瞧,这一找,给他找来了什么人哪?!
第三章
除了天子脚下的南京城及隶属应天府管辖的近郊城镇,沈宜苍活了二十四个年头,还未曾出过远门。
是以,甫入淮阴县城,对于城内不亚于南京的热闹繁华,不由啧啧称奇。
原来还有比王城更加繁华的城镇,他想,对市集上琳琅满目的事物无不感到新奇有趣。
淮阴县城,位居南北运河与黄河交会点,东西、南北两向交通便利,是以,市集上处处可见来自各地的货物,甚至有些小贩贩售的货样不曾在南京见过。
一入城,沈宜苍便被薛霞飞拉著跑,直到卖掉马车,他的双脚才算真正踩上淮阴县城的地界,薛霞飞领在前头走,他则不时驻足,或看沿途小贩兜售的货样,或看街头卖艺。
不知不觉间,两人距离逐渐拉远。
薛霞飞已不知转到哪条胡同,沈宜苍还停在古玩摊前,研究一个约莫手掌大小、毫不起眼的木盒。
这木盒雕工扑拙,还像蚌壳似的打不开,对这等劣货,店家老早不抱任何希望,但见来客对它挺感兴趣,立刻涎著笑脸巴上前。
“公子好眼光,这可是咱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陈年檀香木盒,瞧瞧它的雕工,是前前前前……不知几个前朝以前的古物,早些时候有好几十个人相中咱这只木盒,可一拿起来不是头晕就是目眩,这盒啊,忒有灵性,会认主的!”
“哦?”沈宜苍挑了挑眉,对于店家的话未置可否。
“咱说话很实在,不信的话,公子可四处打听看看,问起曹老儿是谁,人人都会说是个老实的好人!”
“嗯。”俊目细巡手上的木盒,应声纯粹客套。
“呃……”自吹自擂没人捧场,曹老儿脸色微僵。“这位公子,您到底买不买这木盒呢?”
“买,当然买,就不知要价多少?”
“嗯……”曹老儿打量来客身分──绫罗锦缎,非富即贵,挺好看的俊脸上写著“很好骗”三个大字。“一口价,五十两。”
五十两?沈宜苍掂掂木盒,俊雅一笑,伸手入怀掏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