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回了半日。”晋穆定睛看了我良久,好不容易开了口,却是用冰凉凉的声音道出这么硬邦邦的一句话。
我失笑,道:“是啊,想起来那晚有些话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所以就急急赶回来了。”
他似愣了一下,眸间光芒陡然亮起,但未过片刻,又随即缓缓黯淡下去。“他居然让你一个人回来?”他冷笑着问。
这话听着像是不解,但有了嘲讽的语气和眸间的冰寒相衬后,已摆明了是早认定的不屑。
我挑了眉,淡淡一笑,虽然心中痛得发苦,却也不愿开口向他解释半句。
“进来吧。站在窗外不冷麽?”他叹息一声,终是放柔了眸子,低声抱怨。
我欣然点头,手臂撑着窗棂想要翻身而入时,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然冻僵,胳膊根本使不出半分的力。略一沉吟后,我抬了眸子看向他,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你等等,我去正殿绕过来。”语毕刚要转身离开时,腰上却一暖,有人抱着我跳入了殿里。
“怎么搞的?把自己冻得像块冰一样。”他低头瞪着我,语气一时恶劣非常。
我干笑,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在腹诽:你倒是试试在冰天雪地里策马疾驰三四个时辰,看你自己是不是也冻得变成块冰!
我转动着心思暗讨时,他不禁眸光也忽地一变,潋澈的眸底骤然添上了几分欢喜、几分疼惜和几分欲遮还休的警惕。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把我送到暖炉旁边的软塌,再低眸时,目光静睿而又犀利。
“知道什么?”我浅笑垂头,看似漫不经心地理着裙边飘髥,实则是怕被他看穿我那些在他面前总是不够藏的小心思。
他不说话了,只静静坐到我身旁,伸了胳膊紧紧抱住了我。
他身上很暖,暖得让全身冰冷得我甚至觉出了滚滚的烫意。我也不挣扎,只拈指抽出了腰间悬带的宋玉笛,卷了衣袖细细拭上笛孔处。
“待会等我身子暖了之后,你吹笛,我跳舞给你看。”我笑了笑,视线停留在宋玉笛上,思绪却飞回到五年前,脑子里认真回忆并琢磨着那时候那舞是怎么跳的……
晋穆垂了眸看我,深湛的眸光微微闪动时,眸底隐隐流露出了几抹诧异的神色。
“为什么?”他柔了声问。
我不留痕迹地伸手用力按了按怀里的那块凤佩,淡淡一笑,闭了眸子轻声道:“不为什么,就是想舞给你看。”
这一世,从哪里开始欠你的,从哪里开始还。
不知道在他怀里依偎了多久,等到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能感觉到那仍然留在血液里刺骨的冰寒时,我睁开眼,试着动了动胳膊。
手臂软如柳枝,只是弯曲时,却生生给了我一记锥心之痛。
我微微拧了眉,咬牙止住倒吸入口的凉气后,我坐直身离开他的怀抱,将笛送入他的手中,嫣然笑道:“吹你最喜欢的曲子。”
他没有拒绝,只拢指拿过宋玉笛,想了一会儿后,随即扬手摘下脸上的鬼面,轻轻一笑,拿了玉笛靠近唇,缓缓吐气成音。
乐声时而豪气纵横,时而又得意纵肆。我揉眉笑了笑,知道他此时吹的不是别的,正是我那日在洛仙客栈与他同奏的曲子。只是如今再吹时,他的笛声中已再无失落和孤怅,而满是淋漓的欢快和喜悦。
心中的阴郁和愁结仿佛已随着他的笛声慢慢飞散,我弯了唇开心笑起。轻快起身时,我挥动了流纹长袖,绕起满殿淡黄宫纱,飞旋着身子点足翩舞,一时踌影如春,恍惚中,我此刻只把自己当作了被困在这晕黄天地间挣扎欲飞的蝴蝶。
半开的窗扇偶尔吹进寒风来,吹凉了一殿的温暖,吹散了一殿的浓香,也吹得我宽长的衣袖缦飞轻扬,广袖似云烟 ,轻拂红尘,再见如陌。偶一回头时,发上的紫色锦带蓦然松开,青丝缠绕眼眸的刹那,他的笛声渐渐停歇……
“啪”一声宋玉笛猝然落地,我收臂敛足,凝眸瞧着薄纱宫帐之后,那无力地慢慢倒上软塌的黑色身影。
“夷光……”他不甘地呢喃了一声后,双眸最终还是闭上。
我怔了良久,方轻步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宋玉笛放入他的手中,无奈苦笑道:“对不起。我不能再欠你的了。这个……也是无颜不能回来的原因。刚才……你误会他了……”
我叹了口气,伸手从他怀中取出穆侯的金令,重新束好了长发,掩门出了殿。
出殿时,夜览正在外殿悠然喝着茶,瞥眼见我出来后,他微微一笑起了身,眸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我身后,口中问道:“穆呢?”
“他睡了。”话语镇定非常,撒起谎来端的是理直气壮。我自嘲一笑,拿了手中的金令给夜览,淡声道:“取消了那任务吧。”
夜览斜了眸子细细瞅着我,笑道:“他的意思?”
我撇唇,道:“我的意思。反正他这一觉睡下去一时三刻也醒不了,而我现在也马上就要去楚桓那边。如果你们手下的人酉时前还要冒险出手,怕是既徒劳无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