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兴作为一个出生在襄阳王府那样的后宅里,又常年与各式各样的犯人打交道的成年人,他看人的眼光是非常犀利、准确的。因此,尽管和夏霜寒的交谈并不多,在她身上很是花了一番功夫的他,却还是将夏霜寒的心思拿捏得很准确。
从苏逸兴的马车上跳下来,随后在街道上环顾四周,很快就认出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距离京兆尹衙门并不远的夏霜寒,拔腿便往那里跑了过去。
今日是十六,是京兆尹正常上值的日子。故而,夏霜寒认为,假设夏敬之没能在翰林院里请到休,且林煕然也因为外出查案的关系而不在衙门里,但只要自己能赶到京兆尹衙门,那么找姚大人打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丝飞扬、裙角翻飞,路途中没做任何停顿的夏霜寒,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庄严肃穆的府衙大门口,一身便服明示着今日轮到自己休沐的林煕然,与他身侧面带憔悴之色的夏敬之一起跨过门槛走了出来。而看见这两个自己迫切需要见一见的人的夏霜寒,则立马高呼着奔了过去。“煕然,爹爹!”
“霜寒?!”并肩走出衙门的两人闻声转头,在看见夏霜寒的那一刻都克制不住地睁大了眼睛,惊讶出声道:“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几步跑上衙门前的台阶,赶到夏敬之身侧的夏霜寒,朝望着她意欲开口询问的林煕然简略地点点头,示意他,现在并不是谈论她过去一个月的遭遇的好时候。随后,心系弟弟的她急切地转向夏敬之,问道:“爹爹,朝阳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会忽然丢了呢?”
夏霜寒的问话将夏敬之见到提前归来的女儿的惊喜与疑惑都抛到了脑后,带着女儿走下台阶的他,和本就决定帮忙找人的林煕然一起,在附近找了条相对比较安静的巷子,随后便急急地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徐氏趁着定国公出京的时机到太后那里请旨赐婚,这一点夏霜寒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请旨的事情,徐氏前世就已经做过一次了。
于是随后,待并没有失去冷静的夏霜寒听完夏朝阳失踪的始末,以及林煕然在宵禁时分与黑衣人交手的事情后,沉着冷静地快将一切都串联起来的她,便立刻勘破了事情的真相。
苏逸兴的预测没有错,行人稀少的巷子里,尽管夏霜寒在联系着前因后果将事情的脉络理清楚后,认定了当初如若不是苏逸兴软禁着她,那么今日的一切都不可能生。但她,却并没有在怨怼苏逸兴的同时对他滋生出无法消弭的恨意。
归根结底,尽管苏逸兴确实在背后算计了夏霜寒一把,但他所做的所有事情,却都在她可以原谅的底线范围之内。
徐氏找人掳走夏朝阳,并趁机到夏家盗取婚书和信物,结果致使陈经纶受伤的这一系列事情,并不是苏逸兴向徐氏进行提议或者劝说所导致的结果。
事实上,徐氏作为一个前世仅仅因为不喜欢夏霜寒,就可以下毒手害得她终生无子的凶手,今生的她再做出什么卑鄙无耻、丧心病狂的事情,夏霜寒都不会感到意外或者奇怪。
因此,冤有头债有主,作为罪魁祸的徐氏,夏霜寒自会向她讨回公道。而那个隔岸观火,助推事情展到如今这幅田地的苏逸兴,夏霜寒也绝不会让他得逞!
“爹,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朝阳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把他找回来。”自打重生后,就从来没想过向徐氏报前世之仇的夏霜寒,此时因着夏朝阳的失踪,以及亲如弟弟的陈经纶的负伤,燃烧起了滔天的怒火与恨意:徐氏,既然你先惹上门来,那么今生,咱们就把新仇旧恨一起算算吧!
“你知道朝阳在哪里?”闻听夏霜寒的言,林煕然和夏敬之俱都诧异不已。
“是,我知道朝阳在哪里。”点头应是的夏霜寒语飞快道:“只是,想把朝阳顺利带回来,需要两样东西。”夏霜寒说着转向夏敬之道:“爹,定下我和6庭轩的婚约的婚书和信物在哪里?你快告诉我。”
“你要婚书和信物做什么?”认为这两个物件与夏朝阳的失踪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夏敬之微微一愣。随后,联想到徐氏到太后面前请旨的作为,禁不住生出某种不好的预感的他,难以置信道:“你是说,这是调虎离山计,掳走朝阳的人,要的就是那婚书和信物?”
“没错,不管爹爹怎么认为这种事情荒谬不可信,但女儿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事实的真相确实就是如此。”目光冷冽洒满寒霜的夏霜寒,很快就从夏敬之的口中得知了婚书与信物的确切放置位置。
随后,瞥一眼身旁被自己方才的说辞惊了一惊的林煕然,夏霜寒拱手请托道:“煕然,今日可否请你陪我走上一趟?”
“没问题。”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的林煕然点头答应,随后便走出小巷到京兆尹衙门的侧院里牵马去了。
“爹爹,接下来的事情我和煕然会妥善处理好,你先到陈老板家去等我好么?一会接了朝阳回来,我想他一定会急于知道经纶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语飞快地安排着后续事宜的夏霜寒,很快就等来了牵着两匹马回到巷口的林煕然。
抬手从林煕然手中牵过自家的爱马踏雪,回头望着面带憔悴与疲惫之色的父亲,夏霜寒心中禁不住升起了浓浓的关切之情,“爹爹,你若是太过疲劳,不如和我们一起先回家。等我拿了婚书和信物找回朝阳,我先带他回来见你,之后再陪他跑一趟陈家,你看怎么样?”
“不用了。”夏敬之淡笑着摇了摇头,“只要你能把朝阳平安无事地带回来,为父还有什么好疲累的?况且,陈家距离这里也不远,我走上一刻便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