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有女奴抱了那些被打坏的器物字画出来,问:“女郎,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置?”
谢道韫喝着茶漫不经心地说:“烧了吧。”
鱼歌正喝着茶,闻言呛了半天,止不住说:“别呀!”心说:这都是文物啊文物!这些东西埋着千年不坏等她穿越回去,随便一件都够她发家致富了啊!见众人看向她,鱼歌忙解释道:“妹妹斗胆,向姐姐讨要了这些东西去。”
谢道韫不解,问:“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鱼歌说:“要回去当纪念,纪念你我这不一般的初识。”
谢道韫大笑说:“何苦来!都是些坏了的东西了,你拿去也无用。我笔墨虽不通,水墨丹青还会些,哪天我专门做了画送你,岂不是比收着这些坏了的东西更有意思?”
鱼歌思量再三,笑着答应了。待女奴收拾好屋子,已是月上中天。鱼歌与谢玄作辞,送鱼歌回小院的时候,谢玄说:“今日之事,实乃我的过错。还望……”
鱼歌听见这话,忙让他止住不谈,说:“无妨,你要真觉的歉疚,那就答应我一件事好了。”
谢玄没想到眼前的女子会这样答,只得问:“何事?”
鱼歌说:“若你们有兰亭集会,你便叫上我,如何?”
谢玄纳闷,问:“你怎知我们要去会稽山兰亭集会?”
鱼歌笑而不语,许久才又说:“你可愿意答应?”
谢玄也不瞒她,说:“这事由王谢两家家主主导,今年王家作邀,我也做不了主,待我禀明了叔父,再……”
鱼歌怕他拒绝,便说:“我可以打扮成小厮同去。”
谢玄说:“待我回去想想,夜深露重,你也快回去歇下。”说完,转身出了小院。谢玄脑中全是这个奇怪的三姑娘,她识得字懂得作曲弹琴但又不拘泥于礼俗,身骑宝骏从秦地避过两军对垒,独自一人翻过关山到晋都城建康来,对混入王谢两家似乎有极大的兴趣。她到底是谁,到底是为了什么接近自己,这些恐怕都得重新细细考量。
谢玄回到屋中,想起三姑娘,忽而又记起当年听说的鱼小妹来,鱼小妹其人据说拜师于百里先生,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且擅长骑射。鱼小妹……应该不会像三姑娘这样做出随意抱住男子的事情,更不会像她这样会想去参加兰亭集会……想起胡地的鱼小妹,谢玄心向往之,想了半天,才又歇下。
鱼歌常到院中与谢道韫玩耍,两人或是读书写字,或是煮酒烹茶,无一不投契,看起来倒像是相识多年一般。
转眼到了三月三,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谢玄到谢道韫屋里找到鱼歌,说:“今日兰亭集会……”话音未落,只见正在写字的鱼歌两眼放光,忙说:“你等我,我回去换成男儿装束!”说着搁下笔,正要出门,只听谢道韫说:“三姑娘要去参加兰亭集会?”
鱼歌敛起裙裾出了门,忙点头道,谢道韫又叫住她,说:“还是不去了吧,一群大男人洗沐有什么好看的?”鱼歌闻言,吓得抱住了院中的树。声音颤抖地问:“你是说,兰亭集会是……洗澡沐浴?”说着,满脸通红。
谢道韫一边在屋中写字,一边慢慢地说:“所谓兰亭集会,三月三上巳节修禊事,不过是假借名义出门踏青,到深山兰亭避过众人在水中濯污去尘继而在水边宴饮,也没什么有趣的,倒不如在屋里陪我看书。”
一群男人……洗澡吗?然后是洗完澡后浑身轻松边吃饭边发牢骚吗?
鱼歌抱住树想,谢玄出了门来,说:“三姑娘应当也明白了这兰亭集会是什么意思,三姑娘,还想去……吗?”
鱼歌纠结半天,一拍大腿,心说:矫情什么啊!来东晋不就是为了这次历史闻名的聚会吗?又不是为了看他们洗澡而去的,等他们洗完澡后再偷偷混到其间感受那种文化氛围便是。再不济,远远地看一眼也好啊。
心中打定主意,鱼歌便说:“去,为何不去!”说完,谢玄惊得目瞪口呆,屋内写字的谢道韫闻言也是一惊,收笔的那一笔顿得重了,整个字又毁了。
鱼歌说:“你去为我找一套你家府上小厮的衣服来,我换过衣物与你同去。”
一路出了门,谢玄晚了些,让人牵了马来要去赶上众人,鱼歌也牵着扶桑准备跟着同去,出门遇见等着谢玄的王凝之,王凝之站在桥边远远地看见谢玄身边的小厮牵着匹枣红马,看那匹马周身的气派,心底暗暗赞扬谢玄仗义。
到了桥边,王凝之上前拍着扶桑上下打量,说:“真不愧为兄弟,这马,花了不少银子吧!”鱼歌呆住,转过身来一脸郁闷地看着王凝之,王凝之看见鱼歌,认出这是不久前一同饮酒的三姑娘,惊讶道:“三姑娘……也……也去?”
鱼歌见他认出自己,笑道:“我也去,不过我是去给公子看马的。”说完,谢玄知道王凝之惦记着自己之前说的那匹“好马”,便说:“叔平兄,我从建康为叔平兄带回来的马儿在后面。”说着,往后努努嘴,王凝之见到身后不远处谢家马奴牵着的那匹老马,一时泄了气,说:“我就知道你小子捉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