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偌大的家业也维持不住,皇兄必不会容你们八公世家继续留存,到时想过继怕也困难,再说了,我说句不客气的,你们家也没有好的让你过继,那些个不成器的,要了也是败坏祖宗家业,不如不要。”
贾蓉屈起中指,点了点桌面,勾了一下嘴角,“你说的自然对,我不能摆脱贾家,可也不想委屈自己,委屈……也罢,这件事我会好好想想,总要给你个满意答案不是?”
水沐涨红了脸,瞪了他一眼,却无甚威力,“我要什么满意答案?你爱哪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只别让你这祸害再多祸害了几个,到时才有报应呢!!”
贾蓉委屈地看着对方,低声说了一句,“我几时祸害别人了?顶多祸害了你一个罢……”
水沐气得抄起床上的软枕砸过去,至于那离他更近、能把人脑袋砸个洞的硬枕,便被忽视了。
两人又说说闹闹了一个多时辰,天将要晚了,贾蓉按着对方脑袋啄了好些下,啄得两人都气喘吁吁,才不舍地放人走了,又叫官渡叫了车,直接送到王府,等人进去了才许回来。
且不说水沐一回府便被皇宫的人守株待兔,请去了,官渡是见了水沐进门方才折回来的,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回来禀告贾蓉,贾蓉自然也不知。
贾蓉去找了尤氏,只说军务繁杂,出征在即,这般忙忙也挑不出好人选,不若先放下,待他归来再决定,此时尤氏多半意见都以贾蓉为主,自然不会反对,便帮着贾蓉劝了贾珍几句,贾珍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却说自贾蓉放出风声暂时不娶后,外头人家自然扼腕,他们家里的却觉得得了先机,一日,贾琏送来帖子,邀贾蓉府内做宴,贾蓉有些诧异,只是自贾珍病后,这等莫名的宴会他也接过不少,并未他想,拾缀了一下,便带着赤壁往荣国府来。
待见了贾琏,两人好生寒暄了一会,贾蓉扫视一番,薛蟠在场,贾蔷在场,亦另有几个自己从前认识的人,贾蓉不知此宴名目,心中只暗自观察,想贾琏薛蟠这等色中饿鬼在,这宴席竟干净得很,一个妓子小倌都没有,可让贾蓉诧异不已。
贾蔷一改平日的活泼伶俐,席上几乎一句话都没有,只一味埋头喝酒,甚是沉默,其余人也只觉得这等宴席干瘪乏味,一顿饭不咸不淡地吃下来,那几个人如坐针毡,很快便告辞了,贾琏使了个眼色给贾蔷,便让他把薛蟠带走了,只他陪着贾蓉,贾蓉这时便知贾琏是有话要说,却不知是为何事,便不动声色地跟着他漫步在园中,不知不觉,往贾母上房处走去。
忽听一阵莺声笑语,香风扑鼻,贾母房里涌出几个穿戴精致不凡的姑娘,嘻嘻笑着往大观园里走来,正好与贾琏贾蓉在一条路上,贾琏忙带着贾蓉往路边一让,领头的凤姐已看到他们,笑着迎了上来,其余姑娘相互看看,也不好意思站在原处,便你推我搡地磨蹭着跟了过来。
贾蓉个头高,便是微垂着眸,也把几个姑娘都看在眼里,除了三春、黛玉、外,却还有两个眼生的姑娘,容貌穿戴却比贾府姑娘也不差什么,一个书卷气浓重,斯文大方,一个却有史湘云之风,眼神活泼,皆含羞朝着贾琏和贾蓉一福,甚是端庄,贾琏和凤姐一副不易觉察的满意神态,惜春在那里拼命给他打眼色,贾蓉心里便明白了贾琏夫妇在打什么主意了。
便听贾琏介绍两个姑娘的来历,却是凤姐的侄女,王家的两个庶女,虽是庶出,却是自幼养在嫡母身边的,规矩上甚是大方,才学也堪比黛玉之辈,贾琏是不住口地夸赞,贾蓉间或应答一句,笑容自然,却不露半分口风,贾琏只恐玩不成家中河东狮布置的差事,略略焦急,只竭力掩饰着,却不知自己早露了马脚。
被贾蓉这般应付,贾琏也是也是明白人,看出贾蓉绝非贾珍那等可敷衍挑弄之人,他心中虽觉得王家女儿不错,可也知那庶女身份,到底低了些,嫁给宁国府嫡长孙已是不妥,何况贾蓉又是有官职在身的,贾蓉虽是娶做继室,然想他与原配秦可卿的关系,也知道这继室在贾蓉心里反是原配了,自不能轻忽,想来想去,终究脸皮不够厚,陪着贾蓉走了一路,到底没将话说死。
还未等贾蓉出府,却见王夫人身边的玉钏儿走了过来,朝两人一福,笑道,“二太太听说小蓉大爷来这边吃酒,有几句话要叮嘱,特命奴婢来请小蓉大爷。”
贾蓉微愣,看了贾琏一眼,还以为王夫人也是为了那王家姑娘的事,待看到贾琏也是一脸莫名,显然并不知王夫人用意,便笑着辞了他,随着玉钏儿过去了。
这次见到王夫人,却不像平日的木讷慈悲,带着些笑意,亲亲热热地把贾蓉让到房内,询问一些诸如他老子身体如何,他自己身体如何,如今当了差还习不习惯,等等,说到最后,方问到前儿传得沸沸扬扬的他要娶亲之事。
贾蓉早和尤氏商量好了,只说他本是想低调续弦,谁知传得太快,竟一发不可收拾,他心中暗悔闹大,便压下了此事,此时也不着急,只等日后有了功勋再说。
王夫人听得仔细,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说起王子腾正是武职出身,贾蓉差事上若有需要,自可去找王子腾,都是一家亲戚云云。
贾蓉身在官场,却知这王子腾曾是老忠义亲王麾下的人马,手握重权,尾大不掉,一向便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巴不得早早拔除,顺带摘了如贾家,史家,薛家这等不良肿瘤,他如今是恨不得抽身离开这等泥潭,如何还会主动深陷其中?便一味点头应是,看似听得仔细认真,实则一句话也未听进去。
王夫人到底见识浅薄,见贾蓉态度,自以为找到了拉拢贾蓉的门路,只当是为宝玉找了一门助力,况贾蓉将来也是继承宁国府的,于宝玉将来得到荣国府也并无影响,心中也是高兴,很是慈眉善目地拉着贾蓉说了好一会,方才肯放人。
荣国府的大小事宜,如何瞒得过贾母,虽说在金玉良缘与木石情缘的对峙中,王夫人占了有女儿在宫中为妃的便宜,隐隐占据着上风,可在贾府,终究还是贾母说得算的,不上片刻,贾蓉刚出了王夫人的门,又被请去了贾母上房。
贾母也不问贾蓉与王夫人说了什么,只是询问贾珍的身体,又说到贾珍如今情况,只是拖一天是一天,贾蓉必得做好继承的准备,又说到贾家族长之位,恐贾珍如今不胜其位,贾蓉自然清楚,这一切却是他捣的鬼,然对贾珍的逼视却不至于让他下狠手,让贾珍就此一命呜呼,不过是拖着让他做不得坏事罢了。
贾母却又告诫贾蓉娶妻当慎重,对自己有益、对贾家有益最好,万不能只凭着一时喜好娶了回来,却把整个家当都作了妻族附庸,一定要把握好其中尺度,贾蓉一笑,自然是明白了贾母的担忧,只说自己目前并无续弦的想法,待有日立下功勋,做下事业,到时再提此事。
贾蓉回到家,自然是把这些话都说与了尤氏,尤氏若有所思,半晌方叹口气,“这老祖宗就是老祖宗,看得比我们这些小辈深远,如今那边二房,可不是……哼,我们宁府断不会落入他姓之手,见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竟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可见我们平日里都太温吞了,让人以为我们好欺负呢!你且放心吧,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父亲虽身体不好,还有我呢。我虽替你寻看着,断不会你不点头就替你拿了主意的,两口子过日子,终究要自己看中的才能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