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沙哑,干涩,就像是在摩擦两块生锈的铁块。
这刺耳难听的声音,对妇人而言,像是溺水之人一下子抓住了某根救命稻草。
她一只手伸出,抓住李大狗的短衣衣摆,害怕他再次离开,哽咽道:“床底下有一个暗室,能够藏人,还请好汉准许我与我儿躲进去,只要好汉手下留情,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迫不及待,一口气说完这些酝酿许久的话,噙着泪水的双眼,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李大狗。
李大狗进门之时,就看到床底有些异常,现在一瞧果然有个洞,这洞挖的仓促,一眼就能看出。
难怪她没有先藏进去。
李大狗抬眼看了下屋顶,道:“之后会有一把火烧掉这里。”
“啊……”
她不是很明白李大狗这话的意思,杀人之后再放火,不是很正常的是吗?
为什么他要特意提醒。
“里面有水吗?”
李大狗拨开妇人一直没松开的手,在空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床底下那个洞口,就看的更清楚了,应该刚挖没多久,都没来得及做盖板。
年轻妇人膝行两步,想再次抓住对方衣服,却被李大狗躲了过去,她有些慌张的道:“有水,还有吃的。”
“带几件衣服进去,着火之后浇上水,把整张脸都蒙上,蒙严实些。”
李大狗看着屋内陈设,纱布,被褥,雕花的床架,衣柜,椅子,和头顶的房梁,无一不是燃火的好材料。
他无法确定,对方能否活到被人发现的那一刻。
“现在就去吧。”她想要开口说什么,被李大狗打断。
“谢谢恩公……”
年轻妇人狠狠磕了一个头,奔向床边。
用力两次,才掀开那张宽大的丝绸被子,靠近最里面的床铺中间,豁然是一个熟睡的婴孩。
婴孩幼小,睡在蓬松的被褥底下,乍看之下,竟无法发现。
年轻妇人膝行几步,背对着李大狗,跪在床上躬下身子抱起婴孩。
李大狗移开眼睛,看向窗户,发现薄薄的油蜡窗纸上,有一个剪开的小洞,从洞口望出去,正好是对面朱红色门扉的小院。
年轻妇人抱着孩子下了床,从靠近床铺的椅子上,随意抓起几件衣服,对着李大狗再次跪下,躬身拜谢,“感谢恩公,感谢恩公,再造之恩妾身永记于心。”
或是小院僻静,婴孩竟然没被吵醒,睡得香甜,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粉嫩的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实在是个懂事的孩子。
“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李大狗只能点头。
抱着婴孩的年轻妇人,膝行后退,把衣服随意铺在地上,婴孩轻轻放在上面,就要把腿伸进床底。
突然想起什么,直起腰扭转上身,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剪刀,也不敢看李大狗的目光,再次扭转身躯,放低身子,以爬俯倒退的姿势,慢慢后退着。
李大狗想去帮忙,又怕惊吓到对方,终是没有动弹。
年轻妇人退了一段,伸出双手扯着衣服,把婴孩拉了过去,又继续后退。半个身子进入了洞口,再次拉扯衣服,婴孩也进入了床底。
就在对方要把自己和孩子,成功带入洞口之内时,李大狗开口道:“床铺容易着火,一会我挥把床抬走,把门板盖在洞口之上。”
年轻妇人像蛇一样,扭动的身躯微微一顿,才有轻微的声音从床底传来,“感谢恩公想的周到,若能活命,奴家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