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狗抬头望向夕阳,长呼口气,见信件封泥已干,遂起身收好,出了房门。
一直候在门外,有着一对明亮眼眸的年轻捕快,见他出来赶忙上前招呼:“李捕头,可有什么需要卑职代劳的地方?”
“暂时不用,之后我会送来几份信件,到时你帮我一起寄出去就好。”李大狗点了点头,对他的态度表示认可。
“是否需要卑职跟随,到时您也不需再跑一趟?”能够得到一位年龄比自己还小两岁,已然身居六扇门铁牌捕头要职的长官认可,年轻捕快甚是欢喜。
李大狗估算一下时间,这个时候的卫夫子,应在教导卫殊朱权两人读书,自己回去之后也该温习功课。
写信的事倒是不忙,可以晚些时间,正好也能请教卫夫子,了解这年代信件往来的各种格式和其中忌讳。
遂道:“不用,我应该明早才会过来。”
“是,若有什么差遣,捕头不用客气,卑职正好今晚值夜。”
身穿皂衣,头戴四方帽的年轻捕快,微一拱手,礼送他出了大门。
李大狗回到位于城东歇脚的客栈,果然见到卫夫子,手持一卷书册,正在听魏书和朱权朗诵《中庸》。
他朝卫夫子拱了拱手,掇来一把椅子,坐在朱权身侧,桌案之上,早已摆好一套书籍。
这些时日以来,李大狗虽已将四书内容记得熟透,此时也和卫、朱二人一般,低声朗读。
一篇《中庸》不过三千来字,读完正好晚饭时分。
四人用罢晚饭,各自温习了一番功课,但有不解之处,自去请教卫夫子解答。
年幼的卫殊和半大少年的朱权,此时在学《论语》,又因两人年岁和初学的缘故,倒也不用逐字逐句详解其意,只需能读能写,通解其意也就是了。
李大狗情况有些特殊,各种书籍典章他都学了个一鳞半爪,虽然不成体系,也算见识广博。
反正他又不考功名,卫夫子也不将他当蒙童看待,四书五经也好,经史子集也罢,由他自己看去。
每有所问,总能具自陈道,由浅入深的为其讲解,也不拘泥于文章要点本身。
三人的功课,通常都会在一个时辰之内结束,这都是做惯了的事情,今日自然不会例外。
戌时方至,今日功课已经完成,卫殊早已不耐久坐,一把将书卷起,跳下凳子就来李大狗的身前,央求带他出门闲逛。
见时辰还早,李大狗也就遂他心愿。
问过练字的朱权是否同去,得知不去,两人不感意外。
毕竟三人之中,就他基础最浅,前些日子方才知道握笔姿势,而今一手文字不过蚯蚓爬爬,也就堪堪和以前的李大狗一样。
朱权向来自知,无论是读书习武,还是修仙问道,都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哪怕自己求仙有望,识字学文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所以这一路来,就数他求学之心最足,用功之勤最切,虽然进展缓慢,也不见他有所懈怠,是以深得卫夫子的称赞。
卫殊兴致颇高,看了一眼朱权字迹,笑呵呵道:“朱二哥写字慢些,抽空出去逛逛也好,练字时间还长着呢,也就现在出门在外,若是在家时候,就是另外一番光景。
爹爹常说,要拿一个和我一样高的水缸,用来洗笔,洗得一两年后,缸中之水尽黑,丢根木棍进去,每天搅动几次,直到白笔蘸了缸中黑水,也能和平常一样写字,练字才算初窥门径,你可不能着急才是。”
朱权闻言停笔抬头,不禁为之咂舌,望了一眼灯火下翻看一本《洛川府志》的卫同,见他没有否认,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依旧没有动身的打算。
“那你先在客栈等着,我和李大哥遇见有好吃的,会买一些回来。”见他没有改变主意,卫殊也不再劝,拉着李大狗就往外面跑去。
身后的卫夫子惯例叮嘱几句,卫殊头也不回随意应答。
两人逛过东西两市,走完庙街三坊,不过一个时辰已经回来。
远远看见,房内灯火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