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爱吧。
以前和余俊妈妈谈恋爱,平平淡淡几十年就那么走过来。以为这种亲情多过一切的就是爱。直到,某一天,不知不觉,心里头住进去一个徐冉。
就像肋骨,或是血肉,妥帖的,长在余江中身体里面。他想把这种因为他在自己身体里面而使自己变得丰盈和平和的心绪藏好,想把这种爱人的狂喜藏在他冷静外表下面,甚至连被爱着的那个人也不想让他知道。
甚至他都不奢望徐冉会以同样的爱回报于他。因为徐冉还如此的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去接受别人的爱慕和爱人,而他,已经老了。
没有奢侈的大把大把时间供他浪费,也不会那么的恰巧,再有机会碰见一个和他丝丝入扣的一个人了。曾经听人说过,其实每个男人心里面都有这样的奢望,这一辈子会遇到连容色,穿衣打扮,笑容都好像是自己早已经一遍一遍临摹在心里头,在熟稔不过的那个人。虽然一开始遇到,他没认出那个人,但幸好他没有错过。
幸好幸好!
“既来之则安之吧,别担心,既然我让他进了SH,自然也不会轻易让他出去。”捏捏儿子肩膀,宽慰他说。
“爸爸,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爸爸!”余俊大叫。
看见儿子干干净净纯朴的脸孔,余江中不由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楚,徐冉能进SH,儿子为此一直都很感激他,殊不知从头至尾,儿子只是他用来混淆视听的挡箭牌;也或许是徐冉的一块跳板。如今,他仍然在蒙蔽儿子,赚儿子的感激和愧疚心。
没想到谈话居然如此顺利,余俊胡乱在抽屉里翻腾的手终于碰到一个硬皮封面的本子,他垂下
眼皮,看见他借着找东西和爸爸套磁的幌子出现了,反正来的目的达到了,余俊扬了扬手,佯装惊喜低低喊了一句,“啊,相册找到了!果然我记得没错!”
“相册!什么时候的?”余江中嘀咕一声。
“上大学时候的。”
“给我看看!”余江中听见“大学”两字,眼睛顿时一亮。那一定不会少了徐冉吧。
余俊看爸爸饶有兴味的一张张翻着他的相册,老爸果然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搁以前,儿子就在家里摆着,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哪里会有什么看陈年旧相册的欲望啊。
余江中一张一张往下翻,没有徐冉半点影子。可见这孩子念大学的时候并不大合群。
“啊,爸爸,你慢慢看,我在你书架找找,有没有我喜欢的书好了。”
余俊朝书架那边转过去,余江中也终于看到有记录徐冉大学时代影像的照片了。
是余俊和徐冉两人一起的合照。
余江中手指情不自禁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徐冉的脸。
头发比现在要短,也没有染色,看起来还有点清纯的样子,虽然那清纯的成分比较稀薄,但也聊以胜无吧。
眼睛,大眼睛里的笑意很浅。儿子手搂着徐冉的肩膀,心无城府笑得无拘。和余俊站在一起,徐冉眼睛里的内容要多多了。
要是不认得这个人境况之下看这张照片的话,余江中想,可能他还是会第一眼落上去就不喜欢这孩子。不喜欢那漂亮大眼睛里的郁郁和眼睛里面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那里面有坚持,一个人长大的无奈,悲伤和忍耐,执拗,他抬头看见浑然不觉的余俊正背对着他低着头翻书,于是飞快从相册里抽出那张徐冉和余俊的合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揣在自己衣服兜里。
第 42 章
徐冉想,余江中一定很生他的气。也是,这种事若换成他,自然也会懊恼不已。
他也想过向余江中伏低示好,若人家一直不理他,他就厚着脸皮找到余俊家去。可终究想想也就罢了。
手机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去就拿起来,最终还是没拨出那个熟稔在心的号码。好像,和最初那个不管不顾的,死乞白赖的徐冉不同了。
连徐冉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别扭什么劲儿。殊不知他别扭的同时,余江中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清晨上班,他路过医务办公室门前,远远就瞥见医务办公室旁边,几个人席地而坐。
一眼看过去,一个黑脸中等个子的老人,衣衫破旧。头上扣着一顶绿色旧军帽。老人旁边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妇人,她怀里还坐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
这种情形他见多了。像这种愁容满面,一言不发闷坐在医务办公室门前的多是农村患者的家属。若是城里患者家属,早就扯起旗杆拦住住院部和门诊部大门,找来一大帮亲属朋友外带训练有素的医闹,气势汹汹造起浩浩荡荡声势,哪里又会像这般可怜兮兮悄无声息的静坐呢。
他进了院长办公室,打电话问医务处黄处长,黄处长说是脑外科病人,金教授主刀那位,人在手术台死了,家属想让医院给个说法。
余江中伸手揉眉心。
啊?原来徐冉就是为他们出气啊,余江中眼前闪现那对母子蓬头垢面的影像,恍然。
说法?
若没有天大的路子,还想斗的过体系完善的SH?况且脑部的事,谁也说不好。
那位死者颅部CT片子还搁在余江中桌子旁边。
他端起片子,夹在在读片机上,仔细审视大脑全脑冠,矢状面以及横面的影像,最后拿起患者的CT扫描报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