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林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以前站的不高,但是眼睛却没往下看过,以至于安逸享乐,丝毫不知道人生路上处处都是艰难。如果没有骆林的维护,他的包子店早被人强行买走,到时候即便他拿钱赎了回来,又有什么用。他一个连地都拖不好的人,真的能让包子店重新焕发生机?
默默回到储物间,洗干净拖布,发现没有给拖布去水的东西,只好蹲下来,用手一点点将水拧干净。黄大就站在他背后,强忍着泪水,看着他蹲在地上认真干活。
如果安新国夫妇还活着,包子店就不会有事,这个孩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厨房的人陆陆续续来了,五位师傅一个都没有缺。昨天他们也是全来,安晏心里想着,这五个人也算是包子店的掌权人物,却也按时按点的来。按理说,掌权人对自己都严格,对底下的人应该更严格,人人都辛勤劳作,可为什么包子店的利益还是上不去?
“小安子,现在不用洗碗,你过来切黄瓜。”
“我?”安晏小跑过去,接住黄大手里的到,已经有一名帮工去洗黄瓜了,先洗好的这部分让安晏来切。他得庆幸自己没有被派去洗黄瓜。
黄大给安晏演示了怎么切,用给了安晏一副手套,叮嘱安晏千万不要切到手。安晏正感动呢,黄大却叨叨说:“走后门进来的,没体检,你的血可不知道健不健康?”
安晏苦笑,心想,别人不知道我是谁,你还不知道?我好歹做过这家店的老板,我每年都有体检!我还有健康证呢!
切黄瓜算是个小技术活,尤其安晏从没拿过厨房的菜刀。黄大的要求很高,所有黄瓜条的长宽高必须一样,切出来整整齐齐一排,不能有让人看出来是“异类”的黄瓜。这要求以前在安晏看来,是种享受。他以吃客的身份,去享受他人精心制作的食物。可当他以帮工的身份去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又觉得十分蛋疼。
包子店买进来的黄瓜都是一样大小,他需要先从中间将黄瓜分为大小相同的两条,然后把黄大切好的“标本”放到上面,比照着切。这么切虽然出来的效果,几乎都是一模一样大小,可速度太慢。好在没人打扰他,他从早上切到中午,别人都去休息的时候,他还在切第二盆。
安晏才切好第二盆才发现厨房的人已经走光了,切菜的时候精神集中,不觉得累,可切完歇了那么一会,他就觉得自己的胳膊腿儿又麻又酸,几乎快不是自己的了。
蹲在地上,吃一个凉透了的包子。刚开始切黄瓜的时候,他很不耐烦,可是逼自己切好的心态,忘了疲劳、无聊和别人的嘲笑,先按着“标本”切,再慢慢把“标本”放到旁边看着切,一点点进步。虽然他切得慢,但是整整两盆黄瓜片,没有一个是切坏了的。
他想,他吃饭的时候希望可以吃到最好的,那他的顾客,也应该希望所有的食物都精致好吃,吃的满意了,才会愿意再掏钱光顾。
他虽然现在是个帮工,但他心里仍当自己是老板,所以会站在包子店的立场去考虑。
“吃这个,热的。”白五突然回来,给他提了一袋包子。安晏心里热乎乎的,赶紧道谢接过来。这五位师傅以前对他很好,后来他越长大,这几位看见他就不怎么亲切了,但至少不会骂他。现在他进来做帮工,这几个人要不就欺负他,要不就不理他。
“这个不是咱们店的吧?”安晏把嘴里的包子吐到垃圾桶里,他虽然饿,但也不会吃这么难吃的包子。自己店里哪怕是凉包子都比这个好吃。安晏这些年可没让这张嘴受过委屈。
“这是距离咱们店只有五十米的一个店里的包子。”白五又让安晏尝尝其他的包子,按照美味的程度排列这些包子,并说出这些包子有什么不同。
几个包子安晏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特别关注的包子,他多会吃一点,剩一小口按顺序摆放。
“口感最好的包子是咱们店产的,肉多而不腻,汤汁鲜甜。第二名在汤汁上略欠火候,肉却鲜嫩……最好一名肉馅发黑,一口咬下去,肉馅味道有些过香了,且不自然。”安晏一一点评。他在吃这一方面,一向是不输人的。
白五看他思路清晰,对吃食研究也不少,心里高兴,忍不住指点安晏两句:“灌汤包子以羊肉包子最被大众喜爱,我今天买的全是羊肉灌汤包,咱们店的肉馅讲究鲜嫩,每天都用的是当天现杀的小羊,六点多运到店里,大家剁成肉馅,供一天使用。要是没用完,也绝不留到第二天。”
“冬天不惧食材放坏,但不易放坏的食材也不能搁置超过三天,主要食材,比如肉馅,基本只用当天的。”虽然后来包子店的效益一天不如一天,但五个师傅仍坚持安新国的规定。
“而其他的店,都没有咱们的肉鲜嫩,至于那些连羊肉都不是的肉馅,就不用说了。只看这鲜不鲜,嫩不嫩,当中的讲究大着呢。你可能一下子吃不出来哪个更鲜嫩,可要是所有的细节都抓好了,两个包子放一块,傻子都知道哪个好吃。老百姓才不管你包子到底又多少道道,只要好吃他们就买账。”
安晏十分受教地点头,见白五愿意教他,赶紧追着问:“咱们店的包子卖的这么好,为什么就不挣钱呢?”
白五:“……”可以别问这个么,他只是个厨子好么?
白五不理他,看了看安晏切的黄瓜,带上手套,往盆里加了点醋、白糖和盐,又开火熬了辣椒蒜姜油,等凉了往盆里一浇,开始用手拌起来。安晏看清了他所有的动作,心想,也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是他们家的凉拌黄瓜却很好吃啊。
正在他寻思的时候,白五突然从上锁的柜子拿出一盒类似于十三香的东西,在两个盆里放了不少。那东西一开盖,安晏的口水就差点流出来了。
“这是?”
“自己调制的秘法,属于你外公的不传之秘。”白五重新把盒子锁好。安晏迫不及待地吃了个黄瓜条,啧啧,就是好吃。
“白叔,你说为什么呢,咱店里的东西都这么好吃,怎么就不挣钱呢?”
白五:“……你给我滚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