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初到国子监,昨日晚间难眠,独自一人于国子监中行走,恰好瞧见白家嫡子白月明对太子的马下毒,女儿将此事告知太子后,太子依旧提马上场,与旁人争斗后,又惩戒了白月明,女儿瞧着,太子对白月明之事似乎早有预料。”
烟父面色沉静的听了片刻后,问道:“太子可有赏你?”
当今太子年岁虽轻,但知人善用,且一向赏罚分明,烟楣既然掺和进了这件事,又表了衷心,太子便会给她赏赐、庇佑于她。
烟楣垂眸,不敢看烟父的脸,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太子夸我机敏,说要点我为东宫属臣。”
烟父挑眉,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大奉虽然已允女子为官,但太子一贯不喜娇柔女子,收拢下属也只偏好那些性子激进手段狠辣、敢拼敢冲不要命的人,太子每每率人出行,如狼群过境般,而烟楣此女内里却并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太子受了她的恩,赏什么都行,唯独赏官,让烟父看不懂。
但烟父转瞬一想,太子虽行事放纵出格,但心中自有考量,点便点吧,虽不知她是如何入了东宫的眼,但既然入了,那也算是好事一件。
一个随意拿出去联姻的女儿和一个东宫属臣的女儿,谁重谁轻,显而易见。
“既如此,你便好好跟在太子身边。”烟父道:“下去吧。”
烟楣俯身,从书房离去。
她前脚刚从书房出来,后脚便被烟夫人叫过去了,烟夫人未曾问她国子监生了什么事,只单独在后院给她开辟出了个院子,赐名新雨院,叫她单住,又给了她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一辆只给她自己用的出行马车,每月月供提到了二十两——这可是只有入朝为官的烟家子才能有的待遇。
想来是烟父的吩咐。
周姨娘知道此事的时候,乐的见牙不见眼,在她新院子中摸摸看看,一张脸红光满面,待到四周丫鬟小厮都下去自后,周姨娘拉着她的手道:“真想不到你竟有这般造化,你可记好了,多提携提携你弟弟,那是你血亲弟弟!”
烟楣只道:“他才七岁,我现下提携也太早了,姨娘,你莫急,我好歹也是官了,待日后,我教他读书便是。”
周姨娘赶忙道:“是,是,是这般道理,那你且记得,对你嫡姐好些,若非是你嫡姐那日带你去见贵人,你哪有这般运气?日后你嫡姐也是要为官的,你们相互帮扶,总归是好的。”
烟楣心口一沉。
她沉吟片刻,也未曾将想退婚的事情与周姨娘言明,她想先与周行止谈过,然后再与周姨娘谈——周姨娘固执的认为嫁给周行止是全天底下最好的事,她搞定周姨娘会比较难,但搞定周行止会比较简单。
她已为官了,周行止得避嫌、不能娶她,除非周行止不想当官。
而周姨娘高兴地不得了,没察觉到她的异处,还起身道:“今日晚间记得回院内吃饭,姨娘给你做点好吃的。”
烟楣送走周姨娘后,一个人在院内发呆,她从未自己拥有过一间院子,便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她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下,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每一件都来的凶险迅疾,她脑子不大聪明,要事后去复盘,才能想明白很多细节。
她想着这些的时候,情不自禁的低头摸向自己的腕足,那里有季妄言留给她的印记。
她摸足腕的时候,烟桃来了她的院子里,她本不想来,但烟父让她多与烟楣打交道,她只好来。
烟桃一眼便瞧见了院中美人,坐于台阶上,正用纤细的指尖摸着足腕——烟桃定睛一看,透过柔软的雪绸,她看见一个坚硬的轮廓固在烟楣的脚踝上。
那是什么?
烟桃骤然定睛,心口迸跳。
雪绸布料有些透,能看见那下方是精铁的颜色,而且从形状和锁扣的凸起处来看,有点像是男子的护腕。
遮遮掩掩,藏于足腕,怎么看都带着一股旖旎暧昧的气息。
是谁给烟楣戴了这么一个物件?又是什么时候带上的?要戴到足腕上,便得褪下亵裤,难道——
烟桃悄无声息的又退了回去,没惊动烟楣——她隐约间瞧见了烟楣的一个小把柄,她要想办法捏住这个把柄。
若是此把柄被她捏住,她便不用怕烟楣把西江候世子的事情爆出来了。
而烟楣,此时正在盘算什么时候去见一见周行止,提退婚一事。
就趁着这两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