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路易以为,洪祺所说的过来人,指的是也和他一样为了给家人凑医药费打过工。
但等他真到了洪祺说的地址,发现这里其实有两层,虽然一楼的卡座和吧台看着确实是酒吧,但只要走上二楼,就会被一间间虚掩的房门里传出的暧昧声响玷污耳朵。
原来这个过来人指的是职业,他算是冯雪兰的半个同行。
冯路易面红耳赤,几乎是被领班驾着走进了最里面的房间,里面几个男的正在打扑克,他们看上去和普通的爱泡吧年轻人区别不大,穿着宽松的潮牌T恤,耳钉和戒指等闪亮的饰品跟不要钱似的往身上堆,仿佛戴少了就会被湮没在昏暗暧昧的环境里,泯然众人。
当然,当他们进入战场——顾客的房间时,自然不是这副模样。
冯路易具备Alpha的天生直觉,他嗅到了MB们领口处散发的催情香水与香甜信息素混合的味道,难受得想逃,又撞翻了其中一个人脚边的纸袋,一个爱心形状的塞子掉了出来,末尾还挂着羽毛铃铛。
那人夸张地叫了一声,“我去,这还没到饭点就响铃了。”
其余几个MB笑作一团,“怎么,祺哥还在回味中午吃的?”
“那倒没有,鸡还是晚晚场的贵,谁跟钱过不去啊?”
几个人就着个低俗梗嬉笑了半天,那人才站起来,打量了冯路易几眼,笑道:“不错嘛,小路易比我想象得要帅。”
他五官清秀,脸型偏圆,远看就像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但走近了做大表情时,才能发现其实际年龄约摸要大上好几岁,接近三十的模样。
冯路易正想着是不是也要客套地回夸一句,对方就拉着他四处走动、介绍起来,“这是我弟弟,还是高中生,来打工见见世面的,大家随便关照下,别让人受欺负了。”
他发现,洪祺竟然是个Beta,性别和年龄在MB这一的职业里都不算多见,但因为没有信息素干扰,两人走在一起时,冯路易稍稍放松了些,没那么紧张了,尴尬地对着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微笑示好。
洪祺对这里的人际关系极为熟稔,无论是不起眼的杂工,还是台上的脱衣舞娘,都能扯上几句。
好不容易走完了“亲戚”,冯路易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什么?”
“你不是在帖子里说。。。。。。没有那方面的欲望了吗?结果做的工作却是。。。。。。”
“没骗你,我每天上班都要吃药的。”洪祺一脸坦然地拍拍冯路易的肩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会嫌男朋友信息素不好闻,但现在,我连棍子是肉做的橡胶的还是别的都无所谓了,只要进来别带刺就行。”
冯路易彻底没话接了,只能道:“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服务生的衣服是常见的西服马甲配衬衫,太瘦了撑不起,太胖了没精神,他肩宽腰窄,穿着刚好,除了胸前扣子有点紧。
一点也没有先前的呆瓜学生模样。
洪祺往他头发上喷完发胶,一脸满意,笑嘻嘻地给他套了个酒吧每人一个的荧光手环,“好好享受夜生活吧。”
然后提着他那只神秘的袋子就准备去客户家上门服务了。
冯路易最后问了一句,“除了领班刚跟我说的,工作上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洪祺头也没回,摆手道:“学会拒绝就行。”
冯路易不太明白,回吧台上默默擦酒杯了。
他其实觉得,这份工作挺适合自己。
夜店环境极致喧嚣,能将他的孤独感降到最低,苍白的水洼被无数彩色渲染,清澈不复,光怪陆离的影子下,仿佛每个人都是异类,他再也不必寻求归属,就像酒吧的名字是revive(复活)一样,重焕新生。
但随着夜深,酒吧里人流量增多,他开始明白了洪祺临走前话里的含义。
他真的不擅长拒绝搭讪。
哪怕洪祺已经打过招呼,其他同事会帮他解围,但大家毕竟都有自己的工作,没法时刻帮他。
他正对面前借点单索要手机号的执着Omega束手无策时,侧边又伸来两根修长的手指,捻着一大沓钞票,放进他胸前的口袋里。
“两杯龙舌兰复活,谢谢。”
他如临大赦,得此机会摆脱纠缠,去吧台传酒了。
端着两只高脚杯回来后,他才来得及细看救星的脸,是个戴着银框眼镜的斯文年轻男子,尽管出手阔绰,但身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围着几个陪酒的,气质沉稳得仿佛和酒吧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