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汪老爷还惧怕去江家会被官府的人当成同伙,后来发现并不像江子霖说的那样,便日日登江家的门,没人应,也不罢休,定时每天都要去找上一找的。
再加上汪家人也不知从哪听说了汪芮在大水中消失的事,那可不得了了,每天不仅是要登江家的门,更是要大肆宣扬一番江家江子霖虐待发妻见死不救。
幸亏陈尽安再没穿过裙子,没被汪家人认出来就是江子霖如今的妻子,否则必然要被汪家人揪出来一顿搓磨。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老太太终于露面,亲自对汪家人好言相劝。
“大哥,芮儿去世我们也很难受,毕竟是我的亲侄女,可你也不能整日这么闹吧?要说我们江家,我可是能拍着胸脯说我们对得起汪家,可大哥你敢吗?你敢拍着胸脯说不愧对我们江家?当初江家遭难,大哥你又在哪里?甚至连过问一声都不曾!要说江家人与汪家没有关系,我也认了,毕竟我离开汪家也有几十年了,可是芮儿是你的亲闺女吧?你现在来我们府上要死要活,芮儿嫁过来这些年,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她的死活?现在充什么好父亲?你趁早领了这一大帮子人走吧!这些日子我们江家零零散散也给了不少银钱与你们了!”
老太太本意当然是好言相劝,但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生气了,越看着汪家人就越糟心,说话也越发不客气起来。
可就这么一通不客气,那汪家人也像是没听到似的,照样耍浑不吝,似乎这样就能让汪家重新变回以前的风光。
江家人真是秀才遇上兵,被汪老爷的这种做派弄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很快,真正的兵来了河西县。
这是一日风和日丽,大队拿着刀枪的士兵涌入河西县,河西县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勒令呆在家里不准外出。
等江家人能外出的时候,整个汾城已经变了天。
再打听打听,发现不只是汾城,汾城连着周围的几座城池,统统被一个叫做李本勋的人攻占了。
此人手下几万兵马,从北边反的,一路打到这里,没输过。
再问那要打回金城的襁褓皇帝与他的母家如何了?
“要说这前朝皇族,自攻打金城不下,便势如山倒,各地因着连年的打仗、灾情,那叫一个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哇!此番境遇,自有那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反了那不顾百姓胡抢乱打的成国皇室。从此成国四分五裂,各地军阀四起,纷纷逐鹿金城,此即‘金城之乱’。”
说书人唾液横飞,说的激情四射,台下听众纷纷叫好。
“再说回我们汾城的李大帅,木子李的姓,本勋为名,年岁三十有一。本打算在老家给自己的老娘养老送终,却被强制征了兵,等打完一场仗回家,老娘彻底没了气,人都烂进了土里。李大帅怒火攻心,从此投身到反军的队伍里,从一个小小士兵,成为了如今占据八座城池的李大帅,好不威风呐!”
这回台下没人敢叫好了,这李大帅到了汾城,用的是雷霆手段,凡是不服者直接枪毙。
河西县这小地方,哪有几个人见过真枪啊?这都是从外面引进来的东西,听到枪毙还不知道怕,直到李大帅在闹市亲自崩了几个人,人们才真正领悟了“枪毙”的威力。
这样以来,哪还有人敢唱反调了?别说唱反调,就是应着说书先生喝两声,人们也大都是不敢的。
而这个在汾城百姓眼里凶神恶煞的李大帅,此刻正坐在江子霖对面,双腿翘在桌子上,把玩着手枪,漫不经心说:“要我放了你们家二爷,可是能给我什么好处啊?”
之所以找到李大帅,是因为汾城被他占了之后,他竟然没去汾城主城呆着,反而把大帅府安在了这小小河西县,河西县的一应事务,也自然都要找到李大帅才能行了。
江子霖是带着陈尽安、周大雨、哈尔森一同来的,陈尽安是做惯了江家的事的,尽管江子霖对他的态度已经冷到低谷,但陈尽安还是事事躬亲。
哈尔森为着自己的好兄弟,自然是跟着一起,至于周大雨为什么来,大概是哈尔森半拖着他,又念着是江家的事,他便也来了。
比起小厮随从,有他们几个跟着一起,江子霖是更加心安的。
他在李大帅面前放上一张清单,说:“听闻大帅爱酒,江家的酒厂前些时候正巧出了第三批酒,若是大帅不嫌弃,尽管把这批酒拿去慢慢品鉴。”
李本勋看都没看那张纸,反而盯着站在江子霖身后的哈尔森,说:“我爱美酒,但更爱美人。”
这明目张胆的欲望比之当初哈尔森见周大雨的第一面,那是更甚。
哈尔森被这放肆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暗暗在心里骂:‘这该死的老男人,还想吃天鹅肉呢?要不是为了子行,我连见都不会见你!’
再去敲周大雨,反应更耐人寻味,先是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李大帅,似乎是在疑惑他为什么会看上同为男性的哈尔森,然后又攥了攥拳头,垂下眼谁也不看了。
哈尔森敏锐地看到周大雨的动作,悄悄伸过手去把他攥紧的拳头一根根扒开了手指,又把自己的手指与之交叉,紧紧握住了,在他耳边吹气说:“怎么样?我这么美,你要是还拒绝我,那我恐怕就要美到别人怀里了。”
周大雨闭上了眼,却没挣开那只手。
哈尔森得寸进尺,用小拇指去勾他的掌心。
这厢暗情汹涌,那厢江子霖已然回绝了李大帅:“对不住了,我们江家不做买卖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