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一见皇上,委屈感便淹没了她,幸而她还记着不能招皇上心烦,好不容易压下了泪意,走上前拉着皇上袖角,“父皇,婉宜想陪着父皇,哪怕终身不嫁!若是一定要嫁人,那也不能远了,婉宜真怕思念父皇却又见不到父皇的滋味……”
这一番话说得皇上心软,遂笑道,“你也听了那些流言蜚语?”
三公主仔细地辨着皇上的神情,意有所指道,“父皇,这和亲的主意莫不是姜公子想出来的吧?他是大将军之子,又与我有过节,我去和亲对他而言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既减轻了大将军的压力,又除去了三公主这个心头大患。2022
皇上轻轻皱眉,“婉宜,你想错了。此事并非姜爱卿提的,哪怕后来大部分人都这样劝朕,姜爱卿也并未出声表态。”皇上叹道,“他这是在避嫌啊。”
三公主一噎,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放心吧,朕会护着你的。”
透过婉宜这柔美的脸蛋,皇上恍惚间看见了馥阳公主,“婉宜,当年你馥阳姑祖母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女,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姑娘也没一个比得上她。她对朕也好,朕至今记得她哄朕睡觉时哼的那首小曲儿。可这样温柔美丽的公主,一旦国难当头,却是头一个被推出去的。”
“她走时还笑着叮嘱朕,要听父皇的话,不要挑食,这样才能长得高大健壮。若是想她了,她定能感受到,抽也要抽出空来看朕。”
“可她食言了,不过两年,便收到她的噩耗。”
皇上年纪大了,身边之人一个个离去,却将那么久远的温暖记得清晰。
他已记不清馥阳公主的面容,只晓得她美极了,温柔极了,手心温暖柔软,袖间带着淡淡的荷香。
皇上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婉宜面上。如今他也知道了婉宜的温柔和善只在表面,并不如馥阳姑姑那样从内而外的温暖,可他也做不出将她推出去和亲的事。
婉宜听见皇上这么说,心下大定,看来皇上因为馥阳和亲之事,对和亲十分抵触。
“父皇真好。”
婉宜依赖地趴在皇上膝上,皇上暗暗道,若他身为九五至尊,却护不住自己的儿女,该是何等的可悲。
此时的皇上并不知晓,好几位世家子弟与大臣之子因为公主和亲之事与自家长辈意见相悖,争执不断,有的甚至闹起了绝食,只为了家中长辈上朝时为三公主说句好话,莫要推她去和亲。
几个长辈一碰头,得知不止自家孩子,别家的几个也被三公主迷得失了心,气怒之下越发定了决心,要将三公主这“祸水”送出去。
至此,朝廷大员与皇上开启了拉锯战。
这几日将军府的客人很多,毕竟南疆战事与北疆干系极大,北疆吃紧一分,南疆也不得宽松,北疆战况良好,南疆也能匀得更多资源。
一个个都来探姜煜口风,想知道大将军的家信中可有要紧消息。
可姜煜从始至终都未亲口支持公主和亲。
他知道人上了年纪是最爱翻旧账的,为免遭皇上记恨,他便不能明着表态,给皇上施压。
如今羽翼未丰,施压这种事,还是交给性情耿直的严老,好占功劳的赵侍郎,以及最受皇上喜爱的太子吧。
就连宁大学士对此事也沉默了些,他与三公主也有过节,此时当避嫌,只是暗地里的动作却少不了。
“朝晔,岭南瘟疫究竟是真是假?”宁大学士知道姜煜与木家有过联系,心里犹疑不已,若瘟疫是真,他不可能不难受。岭南的人也是大周子民,如今正处水深火热之中,偏偏朝廷迟迟拿不了主意,一拖再拖可怎么是好。
“不知,木家家主给木桓寄的信件之中也说了疫情严重,只是不知道这信究竟是给木桓看的,还是给皇上看的。”姜煜道,“皇上不肯妥协,如今坊间已有骂声了,却不敢骂皇上,所有矛头一致对准了三公主。”
骂她迷惑了诸多世家公子,如今连皇上也迷惑了去,兴许是妖精转世。
姜煜与宁大学士说了会儿话,便去找宁姒。
宁姒已然停了交际,这段时日一直在忙活嫁衣,休息时翻翻账本,拨拨算盘,学掌中馈。
红木小窗半开,朱红的绸缎柔软铺在桌案上,里头的宁姒正凝神绣着一块儿巴掌大的地方。午后的日光洒下,照得红绸似火,那热闹的火光也映在了芙蓉面上。
“小姐,休息一会儿吧。”
宁姒嗯嗯地回应,手下却不停。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