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云花音六岁那年,安里绫随她一同去了英国。
大小姐的日程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更加繁忙,而交际圈却愈发单纯起来。舞蹈由东云夫人亲自教授,余下的时间则全部交给私人教师补习功课。
在当时,能够获得东云家认可的小客人,只有迹部景吾一个。
迹部家的少爷前来做客时,一屋子的精致玩意儿都黯然失色。安里绫时常站在树荫里,注视着东云花音和他言笑晏晏。三个人一起的这段时间,小姐总是显得比平时更高兴,更健谈,也更患得患失。
「绫,为什么景吾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呢?」
「因为景吾少爷要回他自己的家呀。」她这么回答,瞥见东云小姐蔫巴巴的小脸,终是忍不住补充道:「如果想一直在一起的话,就成为景吾少爷的新娘吧。」
那时她只当这是句无心的玩笑,更没有在意东云花音突然明亮起来的双眼。
她本以为这样美好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伦敦凄风苦雨的一个秋夜,安里绫失手把躲起来想要吓她一跳的东云花音锁在了琴房。
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冻了一夜的东云小姐连续三天高烧不退,东云夫人又急又气,在东云花音身体好转的第一时间便亲自对她的失职做出了处理。
结果是被送回日本,这跟安里绫预想之中最坏的结果几乎没什么出入,但即便如此,她也并未替自己争辩什么。
她的确舍不得小姐,舍不得逐渐适应的异国生活,但这一切都不是寄人篱下的她该考虑的。
然而在她拎起行李,即将跨出宅子的那一刻,身后的门廊里却出现了她从未想到过的小小身影。
那是东云花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通过伤害自己来争取真正想要的东西。
寒光一闪而过,待她反应过来,已经不受控制地用手抓住小姐准备挥向自己手臂的利刃。
她还没感觉到痛,东云花音已经眼睫颤抖着落下泪来。
「绫,你是我的属于我的」大病初愈的东云小姐抽噎着拉住她的手臂,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没有我的允许,谁,谁也不许让你走。」
也许那时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东云花音看待她的方式跟那些琳琅满目的洋娃娃没有太多不同。但是被人需要的感觉实在太过珍贵,以至于她几乎没注意到滴落在地的赤红色鲜血,以及东云夫人呼唤医生的惊慌声音。
她和小姐是相互需要的。
仅仅是明白了这一点,心脏便从未有过地充实起来。
东云花音第一次被迹部景吾拒绝时,只是挂着微笑对她说道:
「为了让我们三个可以一直在一起,绫,你会帮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