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却见弘皙已经在里面了,贾政微愣了一下,偷眼瞅了瞅康熙,只见他面沉如水,神色严肃,但怒色却并不明显。
而一旁的弘皙,脸上也没有惊恐或是难过的表情,反倒是他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怒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提贾政在这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说贾府那边,贾政走后,门口发生的事儿自然传到了贾母和王夫人的耳朵里,贾母大急,叫来了代目询问,代目此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把那小公公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贾母她们一听当时差点儿背过气去,王夫人也六神无主脸色灰败,贾珠和李纨连忙安抚着老太太和太太,彼此对视了一眼,眼里也都有着担忧。
贾母缓过了气,连忙催人去探听消息,可得回来的消息却让贾母她们更是心惊肉跳。
据说,早上皇上摘了户部、吏部两位侍郎的顶戴花翎,如今正压在刑部大牢里面,由刑部、大理寺会审。
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也被叫进了宫,据说离宫的时候,两位御史的脸色都是惨白惨白的。
就在这时,却听门上来报,说是金陵薛家来人了。
薛家?王夫人一听就愣住了,连忙让人进来,贾母也稳了稳心神,待家人进来,回禀说,是紫薇舍人薛家老爷不好了。
王夫人听后,只觉得眼前发黑,一个没坐稳,侧歪到了炕上,贾珠连忙上前扶住了母亲,贾母还算镇定,开口问道:“年前的时候,薛老爷还派人送了年礼过来,还未皇上办差,怎么会突然就不好了?”
那家人也哭丧着脸:“就在那次之后没多久,老爷忽然染上了疾病,能找的大夫都找遍了,家里什么好药都用过了,却仍然没有效果,如今看来,也只是拖着时日罢了。”
此时王夫人在贾珠的搀扶下已经稳住了身子,听了这话更是心里难过,这叫什么,祸不单行吗?
而此时,门口忽然响起的丫鬟的脆生生的:“老爷,您回来了!”简直无异于是救命稻草,让王夫人和贾母立刻来了精神。
“老爷!”
“爹!”
王夫人和贾珠异口同声,贾政看到屋里面乱哄哄的一团,地下还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小子,不由得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此时薛家的人还在这儿,贾母不想在薛家之人面前询问贾政,见王夫人面色焦急,连忙咳嗽了一声,先介绍了这人。
薛家的人?贾政上下打量了这人,又问了几句之后,贾母焦心贾政的事儿,便先打发了这个家人去下面休息,命人为他准备客房和膳食。
待那家人千恩万谢的下去了,贾母这才问贾政康熙急召所为何事。
贾政一看贾母脸上全是焦急,贾珠也是满面担忧,这才明白这府里为何自己刚回来之时鸡飞狗跳的了,连忙开口对贾母说道:“老太太,没什么大事,却是皇上旨意,命儿子随长孙殿下到金陵一带去督修河道。”
贾母这才放下心来,王夫人一听金陵二字,连忙开口道:“薛家就在金陵,老爷若是去了金陵,务必要去薛家看上一眼。”
贾母也点了点头:“也都是自家亲戚,到了那儿,也该去瞧一瞧,我若记得不错,这薛家的儿子也不过十岁上下,若紫薇舍人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孤儿寡母的,你还要帮衬着点儿。”
贾政点头应下了,又对贾母说道:“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老太太,今日儿子进宫得知了,林姑爷被圣上钦点为扬州盐政。”
“这真是件大喜事了!”贾母眼前一亮。
王夫人嘴里面说“恭喜老太太了。”心里面却着实不悦。
这算什么事儿?薛家这边人都快不行了,另一边就因为贾敏的丈夫升了盐政喜笑颜开了!哼,一个盐政有什么了不起,自己的哥哥还是京营节度使呢!
又和贾母说了几句,贾政这才回了房,代目伺候着换下了官府,贾政洗了把脸,有些疲惫的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眼前闪过的全都是康熙给自己看的那封血书。
那是江南道御史们的联名上书,年前江南水患,江都、扬州一代河堤都被冲垮,朝廷拨下去了几千万两白银去赈灾兼修河道,年末又免了江南几省的赋税,留以百姓休养生息,可是结果怎么样?依然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康熙在此时点了林如海做盐政,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意,盐政可是个大肥缺,新盐政上台,这扬州附近的大小官员都要想着法的巴结,以从中牟利,而林如海这盐政的背后,可还背负着暗查亏空赈灾修堤粮款一事。
而弘皙,则是明面上的钦差,并且特意绕过了江都、扬州,而是去了金陵,也是为了让扬州附近的大小官员放松警惕。
想到这里,贾政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骤然变重,他记得手提尚方宝剑跪倒在地下的弘皙口中所说的话:“弘皙愿为皇上分忧,为江南百姓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