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的某一根弦似乎断掉了,贾政只觉得自己快要淹没在一片海洋中,忽然觉得眼前黑蒙蒙一片,眩晕感袭来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等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贾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林府自己的房间,眼前是熟悉的摆设,身上还穿着白色的亵衣。
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却觉得四肢都酸软无力,头晕目眩的难受的劲,贾政身子一僵,脑海中开始闪现出和弘皙在温汤池中的一幕一幕。
“你醒了!”刚想到弘皙,就听到弘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贾政面红耳赤的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弘皙打断了。
“先把药喝了。”
“药?”贾政一愣,这才看到弘皙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一边往前走还一边用嘴吹着气。
“不凉也不烫,刚刚好,你快喝了,大夫临走时交代,你醒后要立刻服药才能养好身子。”弘皙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把药碗递到了贾政面前,眼里有着浓浓的笑意。
贾政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身体这种感觉,刚刚想起的那一幕绝不是自己的幻觉,一想到自己被弘皙那样那样了之后还请了大夫来看,贾政气的嘴唇都哆嗦了,恼羞成怒一巴掌把弘皙手中的药碗就扇到了地上。
白色的瓷碗摔落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黑色的药汁溅了一地,浓浓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赌气也不能拿身子开玩笑!我再去让厨房煮一碗。”弘皙的心也随着被摔碎的药碗针扎似的疼,果然,他厌恶自己了,尽管心里难受,弘皙脸上还是一副讨好的神情。
“不用你管。”贾政冷哼一声,把脸撇了过去,瞪着墙壁。
弘皙叹了口气,坐在了床边,好言好语的劝到:“外面天冷,温汤里面又热,一冷一热的受了风寒,虽说这风寒不是大病,可难受的也是你自己是不是?”
风寒?!贾政一愣,迅速的偏回头来,四肢无力,头昏脑胀,的确和感冒的症状差不多,微微挪动了一下屁股,感觉不到那里有什么异样,贾政不敢相信的抬眼看了看弘皙,迟疑的说道:“你是说,请大夫来诊治是因为风寒,而不是,不是那里伤到了?”
贾政吞吞吐吐的迟疑的话说出口,弘皙原本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嘴角也往上翘了翘,眼底浮上了漫漫的笑意,盯着贾政慢慢变红的脸,笑道:“当然是风寒。”
贾政脸腾的一下脸耳朵尖都红了,天啊,他刚才都做了什么,竟然跟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
看着贾政红红的耳朵,弘皙眼底的笑意渐渐沉淀成了浓浓的情意,最终想要伸出去的手还是垂在了身侧,弘皙从床边上站起来,叹了口气,背过身子面向门口:“我再去给你煎一碗药来。”
慢慢的走到门口,弘皙忽的停下脚步,转过身子正对上床上贾政看过来的眼睛,低声说道:“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意你顺势将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我知道你心里明白,刚刚我没做到最后是因为什么。”
说罢,弘皙扭回身快步的离开了房间。
贾政看着弘皙离开的背影,眼前依然是刚刚弘皙看过来的眼眸,那里面的深情沉重的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半晌,他闭上眼睛,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笑来。
他不是看不出弘皙看自己的眼神多了些什么,可他却一直自欺欺人的在逃避着,因为他心里清楚,就算弘皙真的对自己有感情又怎么样呢?他不是不相信爱情,而是不相信爱情能敌得过利益和欲望。
前世三十年,不是没有过心动,也不是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恋人,可再多的承诺和悸动都在现实面前溃败,他如今真的不敢再去爱什么人了。
而弘皙,他是真的爱自己,可是他还爱更多的东西,当自己和那些欲望摆在同一个天平上时,贾政没有这个自信,自己能击败它们。
贾政不知道,屋门外,弘皙静静的靠在墙壁上,眼里慢慢的,全是坚定的不悔,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自己跟着林如海到盐政科的衙门走动,回来的时候,贾政正和贾敏坐在一处,教着小黛玉读书识字,他站在树荫下,看着贾政带着一贯温柔的笑容耐心的一遍一遍的和小小的黛玉说着什么,眼里有着包容和疼爱。
他在那一刻明白了,贾政他,不管对谁,都是这么温柔,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越温柔的人,也许越残忍。
所以,他不后悔放弃了步步为营,选择了冲动,只有撕开他无处不在的温柔,才能真正走进他的心,即使结局是被厌弃和拒绝,他也不后悔!
弘皙想着,眉梢微微翘了起来,就算被厌弃了,他也要厚着脸皮一直黏着他!
想到这里,弘皙慢慢的将身子直了起来,向厨房的方向走去,脑海里浮现了刚刚贾政从自己手中摔碎了药丸时羞恼的表情,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不错不错,就算是羞恼,也好过一成不变的温柔!
花园的另一边,贾敏静静的站在墙角处,神色复杂的看着弘皙的离开,她忘记不了弘皙把哥哥抱回来时眼里的神情,更忘记不了那一日在灵谷寺的禅房外听到的每一句话。
伸手摸了摸插在发髻上的那支梅花簪,贾敏的眼里滑过一丝冷意,快步走进了贾政的房间。
贾政听到脚步声向门口看去,见是贾敏进来了,连忙开口说道:“妹妹你身子本就刚好,千万不要过了病气。”
贾敏一笑,走近床边,伸手按住了贾政挣扎着想要起来的身子,说道:“我那病不过是心病,二哥来了之后也就好了,倒是你,这边和京城差异这么大,你病倒也不奇怪,当初我刚嫁到苏州去的时候,也大病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