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二房的出色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他们在来之前心里就有了小九九,虽然祖宗的规矩是该贾赦继承,可是,如果老太太有了明确的念想,那么他们可不会蠢到和贾母对着干,毕竟,他们还要指望着贾府生存。
可是贾母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大家似乎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贾母怎么会说是让二房搬出去?
就连贾赦都有一瞬间的呆滞,他心里面其实也是觉得母亲一向偏心弟弟,这一次恐怕他要费些周折才会得到他应该得到的位子,却没想到贾母这一次竟然会这么说!
直到所有人都向贾赦行礼,贾赦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可贾母接下来的话却让贾赦如同一盆冷水浇头。
“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自然是要和儿子一起过的,儿子从前纵有万般不是,日后也会改了,还请母亲千万不要如此。”贾赦扑通一下就对贾母跪下了,不孝这个名头压下来,贾赦绝对承受不起。
“好了,我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贾母让人把贾赦扶起来,却始终都不肯松口,固执的坚持着要和贾政这一房搬出去。
刚刚还很热络的气氛骤得冷了下来,贾赦族长的身份在此时看起来异常的尴尬,贾赦心里面在羞愧过后也有丝气恼,他知道母亲一直都不喜欢自己,可在这样的时候当着全族有头有脸的人面前,这般落自己的面子,这让他情何以堪?
狠狠的剜了一眼依旧在一旁坐着面无表情的贾政,贾赦不敢对贾母有什么恨意,只觉得只贾政教唆着,他这个弟弟一向都把什么规矩的挂在嘴边,一副多清高的样子,还不是惦念着家产,要不昨天他怎么会对自己说出那些话来?
好啊,他现在看得不到家产,就撺掇着母亲也离开跟着他们过活,好让他这个族长做的尴尬,真是好毒的心思!贾赦越想越觉得如此,心里面对贾政更愤恨了。
这时候作为二房的贾政应该站出来说话来圆场,可是此时贾政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了,木木的没有任何反映,贾珠在一旁看着着急,不停的给贾政使眼色,可贾政却全然没有丝毫的感觉,贾珠一见,也沉默了,父亲究竟怎么了?
当天晚上荣国府设了家宴,大房、二房和贾母,最后一次聚在一处,家宴中王夫人也被放了出来,桌上的气氛异常的诡异,大概除了邢夫人之外,所有人都吃的异常堵心吧。
贾赦心里面不能释怀贾母搬出去的事,王熙凤心里面盘算着日后和邢夫人的相处之道,贾琏看老婆不怎么开怀哪敢露出半点得意的模样。
贾母纵然已经听进去了贾珠的话,可是面临着偌大的荣国府马上就要支离破碎心里面还是十分难受,贾政就更不用说了,就算现在百花齐放,他都不会有任何的开心之情了,王夫人面沉如水,看不出她的心思,贾珠担心父亲,李纨担心分家后和婆婆的关系。
桌上的大人们这样,孩子们也都慢慢的长大了,迎春不用说,现在就连探春也知晓世事了,她的个性本就比迎春更为外向些,看事情也毒辣,又有迎春从旁指点着,如今对府上的形势也都知晓个七七八八,敏感的她如何察觉不到大人们的异常。
宝玉的眼神一直落在母亲和嫂子身上,自从王夫人被关在佛堂面壁思过,李纨俨然就成了宝玉身边的王夫人,不同于老太太的溺爱,李纨在疼爱宝玉的同时还是有着底线在,因此小宝玉对大嫂李纨还是很敬爱的,反而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的母亲感觉到有些陌生了。
贾环和宝玉还不一样,他对王夫人,不仅仅是陌生,还有一丝惧怕,到如今府里关于他不是父亲亲生骨肉而是野孩子的传闻还没有彻底消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位他曾经觉得十分慈祥和和善的王夫人,那个他曾经真的发自内心想要叫一声“娘”的人。
再看看桌上,他的亲生母亲还没有资格出现在这个桌上,贾环想着母亲的德行,心里面也黯然。
这场堵心的家宴终于结束了,贾珠回了房后找来了招儿。
“你把你所看到的,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记住,是看到什么说什么,别给我加你的猜测!”贾珠严厉的瞪了一眼招儿。
招儿一缩脖子,不敢出错,把他跟着贾政所看到的所有都跟贾珠说了。
贝勒府?贾珠听后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真的没听到那门上的人对老爷说什么了?”
招儿连忙点头:“小的不敢靠得太近。”
贾珠挥手让招儿下去,心里面却更加的疑惑了,贝勒府吗?正想着,李纨从屋里走了出来,打断了贾珠的想法。
“刚刚王二媳妇过来说,东边新置办的那宅邸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三间大的院子都已经侍弄出来了,正堂给老太太,东院给老爷、太太、赵姨娘、宝玉和环儿,西院咱们用,还有花园没有侍弄好,不过可以搬进去后慢慢再做打算。”
贾珠点点头:“老太太的意思呢?”
“老太太说,既然已经差不多了,明儿就搬了吧,把这边空出来,给邢夫人和凤丫头好做打算,二姑娘是不能跟咱们走的,但是四姑娘老太太却一定要带在身边,四姑娘还小暂时就跟老太太一起住着。”李纨顿了顿,抬头看了眼贾珠,有些担心的说:“我看老太太的意思,是还想把宝玉也带在身边,可是太太那边……”
刚刚家宴结束后,宝玉亲昵的站在自己身边,而有些怯怯的看着王夫人,已经让太太很不满了,李纨现在十分担心,自己究竟该怎么样和婆婆才能相处在一起。
“这件事到时候再说,你就不要太操心了,你最近总是累,脸色也越来越不好,仔细自己身子熬不住。”贾珠握着妻子的手,眼底有着担忧。
李纨心里面一暖,觉得再累也值得了,笑着点点头,李纨轻轻的靠在贾珠的肩膀上,嘴角溢出了幸福的甜意。
轻轻的搂着妻子的肩膀,贾珠心里面也慢慢的温暖了起来,暂时抛开了一切的疑虑。
窗外下起了暴雨,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雨中,抬着头,也许只是想再看看,明亮的月光。
第二天,二房搬出了荣国府,贾府分家的消息也在京城里传开了来,新的宅邸挂名贾府,在京城的东南角,是一处旧宅子,原本的主人是一个富商,后来南下经商,这宅子便空了出来,这主人是史家的世交,因此当贾母决定分家之后,史家就做中间人把这旧宅子卖给了贾家。
宅子原本就不破败,再收拾起来也很省力,大家在还没有对这个新宅子有归属感的时候,贾政大病了一场。
前来庆贺乔迁之喜的同僚和世交只能靠贾珠在前面应酬,他们心里都想着贾政一定是因为没有得到荣国府才会气急攻心引来了大病,尤其是有人悄悄打听了来给贾政诊治的太医,从太医的口中更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想,有人不屑的冷哼道:“人家大爷可是皇上钦赐的世袭,皇上可是最重规矩的,这贾政这般不识抬举,恐怕离失宠也不远了。”
康熙的心思似乎总是没有人能猜准,就在这些人心里面想着贾政也许马上就要被贬官的时候,皇上一道圣旨,外放贾政到苏州做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