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边境。随着四道冲天而起的狼烟和断断续续的炮鸣,原本平静的夜晚被一种名为慌乱的情绪感染了。
龙腾,虎踞。凤栖,玄磐。与其说这四座雄关是在防备晋人的袭击,不如说它们是庆慎伸进晋国攫取资源的四张大手。秦人以骑兵为镰,一轮轮地收割着晋国的“作物”。
对秦人来说,这狼烟就像是邻居家升起的炊烟一般,到时间便改蹭饭了。
而晋人则在一声声秦蛮子的嚎哭中默默收拾细软,准备逃难了。
庆慎即位初年,以上尊距边境过近为由,广征民夫,在秦晋边界筑起数十座小城以拒敌。
四国以庆慎胆小而视之,屡派人马抢劫。慎仅遣民夫重筑。
泰康三年,时家大将无瑕率四国三十余万军马犯秦,连破十城。无瑕自认秦衰弱不堪,接连分兵劫掠。
然而庆慎在建城之初便令工匠埋设了大量的引火物。随着无暇驻扎的城市越来越多,庆慎一声令下,四国联军顷刻而灭。
晋国与秦国接壤,在联军中出力最大,损失最为惨重。失去了接近八成精锐士兵的晋王室一蹶不振,大权落入文官之手。
自此,晋国年年向秦称子,纳岁币。
在五民血与泪的哀嚎中,四关拔地而起,秦边境始安。
虎踞关,四大边关之首。秦国唯一一座以皇子为将的要塞。同时,也是仅有的只发半饷的关隘。
民,兵,匪。各种各样的人自虎踞出,又回到虎踞销赃,取乐。这一切,都是因为庆慎的一道旨意。
“准汝私掠以补饷。”金银财宝,美酒佳人。庆烈照单全收,毕竟,这是皇帝老儿欠他的。不是吗?
“这夜啊,还是不够冷。”庆烈笑眯眯地接了美人递上的浓茶一饮而尽。“我那弟弟怎不生在隆冬,也不劳我在这操心了。”
“殿下不必心急。”女子微微一礼道,“时家派出的精锐,想来已擒住庆苏等人了。”
庆烈眯着眼睛看着云水村的方向,口中的话语却令人不寒而栗。“你上过香吗?”
女子不解其意,庆烈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上香其实是一件很累人的活。”
他回忆起十二岁那年,自己在杨氏千人坟前的一幕,嘴里满是苦涩。
“上一次香,就要磕一次头。一个两个还好,但坟地要是有一个村那么大呢?”
他指了指云水村将熄的火势。“那村子都快烧光了,怎地半空突然又有火苗?”
“妾不知。”女子有些迷茫地看着那处村子。上香和戒严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愚鲁。”庆烈摇了摇头,笑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有人为那村子伤心了。但本皇子,很开心。”
晚了啊。庆苏拄着贯日,有些失神地望着腾空而起的四道烟柱。
四关同时点燃狼烟,防备的却不是外敌,而是他这个三皇子。
完了。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寻了根毛竹暂且充当贯日的剑鞘,庆苏戳了戳有些茫然的萧瑾和余猫湫。
“走了走了。”庆苏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龙腾的方向大步而行。“天无绝人之路嘛。”
萧瑾紧了紧拳头,“等等我。”他望了一眼愣着不动的余猫湫,犹豫了一下又走开了。
有些失神地余猫湫望着自己双手沾满的灰烬。她知道,里面肯定有作为“人”的部分。
从小老爹教她的是治病救人的方子,是为天下医的仁心。
而在皇宫,她不敢阻止庆慎杀人;在这,面对飘飞的灰尘,她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