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文氏不参与此事。”一人说道。
“这是全族的决定。”另一人附和道。
“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大半靠文氏供养,不可任意妄为,不顾家族利益。”
文惜墨握紧双拳,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修行到这个程度,人便很难有大喜大悲。但此时,文惜墨却有些背脊发凉。
他感觉自己站在一扇名为“真相”的大门前,而大门的背后,绝对是他也难以承受的残酷之事。
因为天资过于优秀,为了让他专心修行,文惜墨几乎从未沾手过族内事务。他飞速的晋升、变强就是对文家最大的贡献,因而不需要像其他文氏子女一样努力作出贡献来获取修行资源,一切就会像流水般摆在他面前。
他认为自己作为修真界屈指可数的化神修士替文氏扬威,使文氏地位更加不可动摇,已经是在回馈文氏的栽培。更何况,他每隔几年便下山驱邪除恶,打的是文氏文惜墨的名声,也使文氏在凡间口碑极盛。
更不用说他发现的那些遗迹、矿脉、传承、资源、天材地宝,多半是直接交与文氏打理。
文惜墨不认为自己是全然被供养的一方,他不觉得自己应该全盘接受家族安排,就像当年家族希望他去第一大宗做长老,他直接拒绝了,之后也给予了家族补偿。
也许正是未曾经手过家族事务的原因,文惜墨看事情,总是比族中的同龄人,乃至后辈都多了一抹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般的天真。
正如此刻,他质问道:“天魔族阴谋与天下安危息息相关,此事如何与文氏利益相悖?你们瞒了多少事?”
长辈们摇头叹气。他们有些后悔不插手文惜墨的成长,让他长成了这副只认死理的模样。
文惜墨最难以理解的不是这些长辈,而是始终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堂兄。
文惜昱。
文惜昱与文惜墨年龄相仿,两人都天资优越,被族中倾力培养,年轻时也常常一道游历、比试,文惜墨很清楚这位堂兄的性子。
内敛,正直,嫉恶如仇,又容易心软。
如果堂兄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堂兄,那文惜昱不可能对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没有半分质疑。
“你们知道天魔族的事。”文惜墨说道。
他看着族老的反应,冷静地推测:“不止知道,还参与了……天魔族答应了文家什么?”
“不。”文惜墨又自顾自地摇头,“文氏已是风光无二,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能允你们什么好处?”
他看着族老们始终清高悲悯的面色,忽然想起一件一直没被他和天魔族联系起来的事。
文氏发迹,在临仙宗覆灭之后。
那之前,文氏只是一个不温不火的三流世家,虽然绵延已久,却乏善可陈。大约四百五十年前,文氏开始人才辈出,声名鹊起。
文惜墨忽然想起了周家。
那个夺人气运、害人性命、天理难容的周家。
文惜墨好像抓住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文氏……是天魔扶持的对吗?”
他终究还是说出了他最不希望的那种猜测。他不知道文氏有没有做过周家那般夺人气运的事,如果有,那接受着文家供养的自己应当如何自处?
文惜墨忽然喉头涌出一丝猩甜。
但他心怀希望,将这感觉压抑了下去,祈祷文氏至少别做周家那般的伤天害理之事。
族老们叹了口气。他们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文惜墨。
这孩子从小便老成、剔透,以至于有些无情,怎么老来却如此优柔天真?
文惜墨若是知道他们的想法只会唾弃。
他曾经是有点八面玲珑又没心没肺没错,但这不代表他不知是非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