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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沉淀（第1页）

一切急转直下，宋如晦跌入了自己从未想象过的不幸之中。

她在那方狭小的幽闭空间中一刻也不能停止地回忆、咀嚼着那些时日的回忆。

舅舅、堂弟那恶鬼般狰狞贪婪的脸，一个黑袍人有时会在他们身旁指点一二，还亲手在她的臂骨上刻下了恶咒，令她无法昏睡过去，只能清醒着承受痛苦。

文惜昱留下的法器被那黑袍人毁掉了，宋如晦便拜托桑桑将母亲留给她的法器从祠堂里偷出来。但被折磨了些时日的宋如晦失去了大半行动能力，桑桑又是个不成器的小妖，逃了没多远，宋如晦便被抓了回去，母亲的遗物也再次被抢走。

唯二值得庆幸的是桑桑没被发现，以及自己的听力没有被完全毁去。

这倒要“感谢”宋祥这个蠢货，被她血流不止的双眼吓得手抖，刺得不够深。

她睁着眼清醒地在棺材里躺了将近两百年，清晰地感受着那凶煞至极的怨气改造她的身体。

宋如晦被放进棺材里时还有一口气，她先是化为了不死不活的活尸，听力范围也很有限，后来有天她的身体彻底死了，但意识还被锁在躯壳中，不得往生，那之后她的听觉恢复了一些，能隐约听见地面上的声音了。

再后来，她听得越来越清楚，整个阵法范围之内，整个石头岭上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惜石头岭是个连野草都长不出的荒芜之地，只能听见那些讨厌的帮凶的脚步声、谈天声，偶尔会有鸟儿飞到坟前偷吃一些同样是被偷偷放上去的贡品，每当宋如晦坚持不下去了，要被怨气彻底同化、失去意识之时，她都会回想那美妙的振翅声，幻想着土地之上的自由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怨气修补了破裂的眼珠，宋如晦变得能看见东西了。她终于看见困着自己的那些符文咒印，一环扣一环，精密繁复，像一条条锁链一般从她身上延伸出去。

后来，她能看见的东西也变多了，这代表她变得更强了，但仍然无力挣脱束缚。

后来，她听到了一个声音，自称世界本源，说什么可以帮她烧毁封印，但可能搞不好她的魂魄会被烧没，如果挺过去，就要帮世界本源做事——宋如晦果断拒绝。

虽然自己的确是个冤大头，但还没冤到要做这种稳赔不赚的生意。

世界本源又骚扰了她几回，宋如晦没都没答应，但也没把话说绝，反正躺着什么事也干不了，方圆几十里连老鼠都没一窝，就当有人陪她唠嗑了。

何况，连她这种倒霉蛋都要来招揽，宋如晦看这所谓的世界本源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跟着她多半也捞不着好。

世界本源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后来就没再找她了，宋如晦猜这个世界本源可能是休眠了，也可能死了。

后来倒是出现了一回，声音精神多了，又，说什么现在加入我们团队可以享受老员工待遇之类的听不懂的话，还说能把灵魂炼得不朽不灭，一直活着，永远不死。

宋如晦真想翻白眼，她都死了一次了，怎么会怕死。宋如晦问她为什么要找自己，那货说，因为你在土里，离她比较近。

宋如晦又问炼魂是怎么回事，对方说就是用本源之火将魂魄的杂质烧掉，但是不够硬的话，就会被烧没，变成她的燃料。

至于灵魂的杂质是什么，世界本源笑而不语地卖了会儿关子，见宋如晦不耐烦地打算结束对话，才说淬炼到最后，灵魂就会变成硬硬的石头，想活多久活多久，还能随意附身、更换身体。

——原对话就是这么大白话，那所谓的世界本源不知道什么毛病，以前说话总是文邹邹地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饶是考过科举的宋如晦都得反应一会儿才能明白过来，后来说话又过于简单直白，就跟村里老头老太唠嗑一样，宋如晦猜她是炼魂时吃了怪东西被影响了脑子——如果她有的话。

世界本源还抛出了最有诱惑力的诱饵：为她做事，可以积攒功德，成为世界意志的一部分，也就是位列仙班。

嗯，就是永生永世给这个破世界打白工呗。

宋如晦还要报仇，所以虽有些动心，却还是非常矜持地表示得再想想——毕竟她要做的事可攒不了功德，是截然相反的缺大德、造大孽，而且万一自己坚持不下去，被烧没了，那还怎么报仇。

一切还是等报完仇再说，等她把该杀的人杀了，该刨的坟刨了，再去想将来的事。

宋如晦的直觉告诉她，也许不会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