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阳光,明媚热烈,就连穿过树叶投落草地的斑驳光点都格外耀眼!
米粒揉着眼睛,懒洋洋伸出胳膊,“叮铃叮铃!”腕上银镯铃铛乱飞地沿胳膊滚过。
“自从别郎后,卧宿头不举,飞龙落药店,骨出只为汝。”瞥眼空荡荡的手腕,再瞧瞧卡在胳膊肘荡秋千的银镯子,她叹了口气。
归来才三日,已然人比黄花瘦,照此下去,不出十日岂非变成骷髅?
“哎哟,郡主醒来怎不唤人呐?你身子虚弱,这大毒日头底下可不能久站,快,快随我进屋!”
身后响起一声咋呼呼的女声,一只黏糊糊的手拽住了米粒手腕,也扯断了她如潮的回忆。
“这府里,什么时候连杨妈也不懂规矩了?”她皱了皱眉,漫不经心转过头,霍地厉声喝道,“本郡主你也敢上手?”
这杨妈做了米智七八年的通房丫头,米粒从未拿正眼瞧过她,月前扶上位做了个妾,满以为自此以后在米粒面前可以托大了,不想今日被怼一鼻子灰。
“郡主,我……我……”杨妈慌得急急丢开手,尴尬不已。
恰巧这时,米智穿件簇新的红色长袍,笑呵呵地摸着领口袖口下摆上的白色花纹镶边疾步过来,瞧见这一幕,他脸色登时有些不悦。
但如今米粒是鞑德沃御赐忠义郡主,今时不比往日,也不是他能随意呼喝的。
“宝贝女儿,她如今是你姨娘,好歹赏点面子,嗯?”他怔了一怔,陪笑道,“狼主宣你午时三刻进宫,若依爹爹性子早唤醒你了。是你姨娘心细,说这些日子你在外奔波劳累得多休息,拦着不让叫。”
“那是,自然得拦着!”米粒接过话,眼睛瞪得溜圆,“倘若女儿因睡而耽误进宫见狼主,爹爹猜猜,这次狼主将把女儿发往哪里?”
不等米智作答,她一撇嘴,爆发出一阵讥笑,“天涯?海角?哈哈哈哈哈哈……不管是哪里,反正这个家是再无人能够打搅爹爹过二人世界了!”
“宝贝女儿在外倒学会说笑话了,好,好!没白吃这许多苦,哈哈哈。”米智眼睛转了转,干笑三声后,正色道,“你姨娘啊怕你睡过头,生生守在你卧房外一上午,方才花老爷约我去喝花酒,我让她给我找这件褂子去,她这才离开……”
“老爷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心急忘了规矩。”杨妈脸红得像熟透的大虾公,抬手作势在脸上扇了一下后对米粒行个万福,“杨妈一时糊涂,请郡主莫要责怪!郡主,我给您擦擦哈。”
她说着便扯出手帕给米粒擦手,口里絮絮叨叨,“郡主可有梳洗?哎呀银粉玉绡这俩丫头,方才我再三嘱咐她们,小心随侍郡主左右,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人影?”
“她俩是我贴身丫头,去哪儿不用向杨妈禀报吧?”米粒掀了一掀眼角,嫌恶地抽出手,“真倒霉,原想后花园散散心,不想又碰上这婊子与老爹约会。”
“爹,天气不错,我上前门外转转。”她抑制满心厌恶,冲米智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你还未吃早饭呢!”米智顿觉不妥。
“不吃了,街上什么可口小吃没有?”她说着扭身便走。
“诶,诶,你一会儿还得进宫……”米智一把拉住。
“这不还没到时辰?”米粒一跺脚挣开,飞速跑了。
“午时三刻务必要到!”
莫名其妙,米智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这丫头天生忤逆,性子又犟,这些年来他一直顾忌她感受才没有将杨妈扶正,月前,他也是彻底以为她死了,才给了杨妈一个妾的名份,不想她偏又生还了!
这下可好,她回到家是看他二人横竖不顺眼,三日前,竟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在外跑了三日。
“这回可别又跑了!”米智心下一哆嗦,这丫头不长个头全长心眼,她要真躲起来,他可找不着!
到时鞑德沃管他要人,他找谁去?
“老爷,不如让小的在后头悄悄跟着郡主。”
米智正着急时,假山后忽地闪出一个人影,疾步来到他跟前低声说道。
“胡突!”米智登时吹起两撇鼠须,“你不在后院挖沟跑这来做什么?是了,想必是想换个差事?走走,随我面见狼主去!”
“不!”胡突面色骤然惨白,双手捂住胸口,那日情境浮现眼前。
“嘭!”
铺着狼皮的高大乌木椅,被鞑德沃一掌拍碎,雪白的狼毛如雪纷飞。
“撒盐空中差可拟,不,未若柳絮因风起!”
就在他还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还在傻傻欣赏这诗情画意时,右腹部一痛,碗口大一个洞岿然出现,鲜红而粘腻的东西汩汩而出。
“……”怎么回事?他一时未回过神。
“竟敢挟持乌王妃!”
阴冷的声音将他目光由腹部定格在一只鲜血淋漓的大手上,那是鞑德沃的右手,右手食指上串着一个粘满鲜血黑乎乎形似半个梨形丹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