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熏炉,还需要熏料。江大龙喊了台拖拉机花了两天功夫,才从附近打家具的那里买了些刨花和锯木屑。
“这哪里是烧锯木屑啊,是烧钱啊!木屑子不值钱,这路费就贵啦!”
但是也没办法,他们周围没有大规模砍伐的林场,周边也只有找各村的木匠去收。
以前在杨主任那里小打小闹,倒不觉得花费什么,现在想来,江一龙钉船带回来的刨花和锯木屑早就烧完了,杨主任不晓得自己要往里面贴多少熏料的钱。这么一想,兄弟三人对杨主任又更感激了些。
其实除了木屑,谷糠稻壳、甘蔗渣等等也可以做熏料,要是讲究些地搞点果木、柏木更好。只是木头太贵了,谷糠他们也准备了些。现在厂子才起步,用不了那么宽地方熏鱼,他们就在仓库隔出了一块地方放熏料。
一切准备就绪。
大嫂刘贵美手把手地教刘姐、张姐剖鱼。只见她用菜刀背重重地在鱼头上一拍,趁鱼晕眩昏迷之际,左手扶鱼,右手刀尾在鱼头上用力一按,只听‘咔嚓’一声,鱼头应声切成两半。刀头顺着鱼背一直划到鱼尾,刀锋一撇,鱼肠鱼鳔顺着刀子扫出,就连鱼腹上的黑膜都刮得干干净净。去鳃、穿绳,前后最多三十秒,一条五六斤重的白鲢就被收拾得清清澈澈。这手功夫就连在菜市场杀了多年鱼的张姐、刘姐都不得不服。
二嫂郝爱妹负责腌鱼。厂子筹备期间,她就在杨主任家里跟着周姐学了好几天,从腌料的选择到给鱼肉按摩的手法,她都牢记于心。大池子里早就倒好了腌料。盐、酒、糖、老姜、八角、桂皮、香叶,米酒等样样都不少,生怕缺了什么与在杨主任家腌出来的味道不一样,到时候影响生意。这次开厂,三兄弟把这两年挣的钱都投了进来,一个个铆足了劲,只能成功,不许失败!要是哪里出了差错,亏了,郝爱妹不敢想象。
谢翠娥做这些不在行,就帮忙打下手,晾鱼、洗鱼,点火、递柴,也忙得搞手脚不赢。
新生的“兴龙渔业厂”里酒香味、香料味、鱼腥气、烟火气一阵接一阵,飘出了“渔业厂”,飘出了东湖村,飘向了洞庭湖。
“不晓得爷娘有没有闻到这股香气。”夜晚,凉风吹过,江一龙坐在台阶上,心底隐隐约约有些遗憾。
“放心,他们迟早会闻得到的。”谢翠娥宽慰他。
傍晚,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忙了一天都回去了。爷娘不准他们晚上住外面。
江又信说:“连家船永远是你们的家,是你们的根。你们要是连家都抛弃了,那也就莫认我这个爷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江又信的情绪一直不好,江家兄弟不敢再忤逆爷老倌,只得每天在“兴龙渔业厂”和连家船之间往返。
厂子里没人守也不行,于是江一龙和谢翠娥主动留下来守夜。
十天后,第一批腊鱼出炉。
现在是落樵期末,洞庭湖休渔。这批鱼还是江大龙、甲龙兄弟跑了老远的地方零零散散捞上来的。这批鱼大概有三百条,都是由五六斤左右的草鱼、鲢子鱼熏成的,条条色泽金黄,肉质紧实。
江一龙第一时间就蒸了满满一大碗,请杨主任和肖队长来试味。
“嗯,不错。咸淡相宜,劲道紧实,色香味俱全。哎呀,你们算是出师啦!”杨主任给了很高的评价。
“确实,喷香的。咽饭下酒都合适。”肖队长也竖起了大拇指。
江家兄弟听了这话,笑得合不拢嘴。第一步,产品合格了。
“你们打算怎么卖啊?”杨主任问。
谢翠娥笑道:“零售的话还是六块钱一条,批发肯定要便宜点。我们想了下,五块吧,要是批得多还可以商量,就薄利多销了。”
杨主任说:“我的意见是,你们既然是开厂子就不要浪费时间出去搞零售了,就专门生产、批发。不过,这个价格还可以考虑考虑。你们想想,现在就算鱼价跌了些,鲢子鱼也要六七毛钱一斤,一条五六斤的鱼至少要三四块钱的本钱。再加上人工、香料、熏料,还有肖队长这里的租金,那还有什么钱赚呢?”
江一龙说:“马上冬捕了,我大哥二哥他们打的鱼就够用了。”
“那是现在,做生意不看一朝一夕,要看长远。将来生意怎样做大?再说,你们开这个厂子未必是为了消化卖不出去的鲜鱼的啊?不是为了洗脚上岸不过辛苦日子啊?”
江一龙沉默了。他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习惯性地考虑事情的方法,真的跟不上他们的思路。
江大龙为:“杨主任的意思是……”
“我看定价要高。现在定低了,到时候一算账划不来,再想涨价就涨不动了。你们至少按三块钱一条鱼的成本算。”
江甲龙和哥哥对望一眼,挠了挠头,无奈地说:“杨主任还是明说吧,我们不晓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