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霞光消散,雾霭漫漫,此时已过傍晚。
四周连绵不绝的山峦渐渐湮没在沉重的暮色里。
沈甄看着眼前蔓延开来的火光,心里不禁一沉再沉。
杨宗见她面露惊慌,连忙安慰道:“沈姑娘放心,大人并未走水路。”原先备好的船,已经成了他们拖延时间的障眼法。
不得不说,看着这一幕,杨宗都不免有些后怕。
倘若世子爷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哪怕他们有命活下来,苦苦收集的证据也一定会在这样一场大火中被焚烧殆尽。
时间紧迫,杨宗来不及和沈甄多解释,只道:“沈姑娘,咱们得尽快上路。”
沈甄点了点头,为了不拖后腿,脚崴了也没吱声。
一路翻山越岭,他们总算和先行的暗桩们汇合了。
可就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沈甄居然看到了一辆花轿,她揉了下眼睛。
这儿……这里为什么会有一辆花轿??
不止有花轿,花轿后面还有七八位傧相打扮的男人,以及十几个贴着囍字的木箱子。
杨宗上前一步,从花轿里拿出了一件“大袖连裳”的婚服,和一对儿金夹珠的耳珰,以及簪子,一同递给了沈甄。
杨宗极快速地解释了当下的状况。
戸城离扬州并不远,治所也设在扬州,说的直白点就是,这里仍是赵冲的管辖范围。但,他们只要想跟援军汇合,戸城就成了必经之路。
他们一旦进城,定会惹人注意。如此一来,少不得要乔装打扮一番。
眼前的花轿,都是陆宴提前派人备好的。而这一个个手里拿着喇叭、唢呐的傧相,则是提前从扬州退出来的暗桩们。
棠月是个动作麻利的,三下两下就替沈甄套上了婚服。
直到翌日傍晚,总算是进了戸城。
杨宗在前面骑马引路,后面簇拥无数傧相,一路上吹吹打打,入了一间正放着鞭炮的宅院。
大门一关,隔绝了城中百姓,所有人的神经不由再次紧绷了起来。
他们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了,可陆宴的消息却还没传回来。杨宗先是命人继续在院子里吹拉弹唱,而后又派了两人去城门口接应。
当沈甄坐在洒满花生的描金梨花纹的床榻上时,方才强装的镇定已是消失无踪了。
她抬手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婚服,心里莫名地跟着慌了起来。慌到起身时,不禁来了个趔趄,还好棠月扶住了她。
“姑娘小心些。”
沈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翌日晚上,沈甄看着眼前摇曳不熄的烛火,看着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后背竟出了一阵阵冷汗。
这么久没有动静,八成是出事了。
沈甄抬腿去了隔壁的书房,推开门道:“杨侍卫,大人和咱们约定的时辰已到,可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杨宗自然也是忧心忡忡,若不是主子下了死命令必须守在小夫人身边,他早就冲出戸城了。
眼下只能安慰道:“沈姑娘不必忧心,大人做事向来运筹帷幄,从未出过闪失。”
屋内其他人也跟着应是。
谁知这话刚落,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就冲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世子!世子爷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