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比如‘太太长得好漂亮’,‘菜做得很好吃’,行吗?让她高兴,拜托啦。要不然,她就会……”说着,这鬼子在脑袋上摆了长犄角的架势。
看不出他脑袋长得像榆木疙瘩似的,对太太倒是满有心眼。萨见过不少太太会过日子的主儿,老公都多少有点儿苦哈哈的,这中村有点儿个别,据说日本有一种“受虐狂”,莫非今天让我碰上了?
后来我才明白这小子高兴满有理由的。第一,我给他装电脑,这位能省好几万;第二,把老萨抓去装电脑,是中村太太的吩咐,他办成了这档子事,老婆面前脸上有光啊;第三,还有个后来才知道的理由……
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中村家的小楼比照片上的还要漂亮,前面还带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主角上海太太早就在门口迎候了,娇小玲珑,中村对我说她叫阿静。
老乡见老乡,这女孩子却完全没有半点儿泪汪汪,递过一双绣花拖鞋来,落落大方的张口就是:“哈,你就是老萨啊,我们家青蛙可盼着你来呢。”我这才明白中村在家里的外号叫“青蛙”,便也随着寒暄几句。 。 想看书来
嫁到和歌山的中国女郎(2)
“你来他高兴得很呢,你知道为什么吗?”阿静给中村拿拖鞋,挂大衣,回过头来对我说。
“为什么?”萨感兴趣地问。
“嘿,日本家庭来客的时候,太太总是给足老公面子,他要当一晚上大爷当然高兴啦。”
一句话说得我也乐了,这时候中村得意地一笑,忽然冒出一句中国话来:“我今天可解放啦。”后来我才知道,中村在上海留学四年,这份姻缘就是那时候结下的,难怪青蛙能说中国话。
中村家老太太很慈祥,两个小鬼子都可爱,一个叫亮,一个叫周,这是因为中村在中国留学时候喜欢三国,所以借用了诸葛亮和周瑜的名字——那个周留着女孩儿头,像他妈妈,也有灵动的眼神,而那个亮则傻乎乎的如同他爸爸,真真糟踏了诸葛丞相。
但是我隐约的觉得这花园有点儿不对劲,怎么个不对劲儿法说不上,就是和一般日本人的花园不一样。
二、直布罗陀要塞
晚宴早已准备好,看上去十分开胃,菜肴虽然不多但都精致而味道出色,带着海腥味的新鲜烤鱼,生牡蛎,清香的关西风拌茄子,紫苏黄瓜蘑菇炸成天妇罗,主菜是一条和歌山特产的大红鱼,浇着美味的汤汁。加上阿静拿出上海女郎待客的工夫来边吃边聊,热气腾腾的真是宾主尽欢,等到最后阿静端上汤菜来,萨感到简直发晕,竟是上海火腿煮鲜竹笋,乳白的浓汤,鲜红的火腿,好久没有吃到的故国好东西!看我连连称赞,阿静快活得双眼闪亮,连连劝萨多吃一点。——我的夸奖倒不是因为中村嘱咐,而是真的赞叹。
从在北京下日本料理饭馆,到在公司吃老板的大菜,吃日本饭居然吃饱了,好像还是第一回,萨晕晕乎乎地想。
整个吃饭过程中,中村饭来张口,任老太太和阿静忙得一塌糊涂,半点也不插手,看来今天是大爷做定了。海阔天空,不一会儿话题就说到他们怎么相识。据说有国际婚姻介绍所,但阿静和中村却是自由恋爱,而且中村是真正的幸运儿。
敢情这女孩子是学了一肚子数学接着学经济,盯上她的小伙子车载斗量,但无一成功,阿静本来人就聪明漂亮,又带了南方女孩子的精明和宏观经济学的陶冶,号称大学里的“直布罗陀要塞”——鬼子说法:“难攻不破”啊。
阿静的家庭条件很好,对比之下中村就不算条件好的了,他家里没钱,为了到中国留学,打了好几年工。打什么工?在公路上砸石头子儿。这活儿连中国留学生都不干,够苦的吧。好在他也有优点,这中村学业不怎么样,那时候的形象还不太像渡边,更像高仓健,有一辆金色的三菱大摩托,开起来风驰电掣,喜欢体育,滑冰,攀岩,游泳,跳水,都是能吸引女孩子眼球的本事,还做得一手好舰模,在日本全国比赛获过奖呢。所以,追一下阿静也还有些资本。不过,阿静插话:“本来也就是觉得他挺会玩的……”
他也的确会玩,上海举办外国人唱中国歌,他就去拿了个二等奖回来。阿静则叫苦不迭:“你知道我发动了多少朋友学妹投他的票啊……”
那么后来呢?
中村得意地吹嘘起来:“后来啊,我们十几个人出去玩,忽然下雨,躲到个山洞里避雨,又湿又冷。”他看看太太,阿静微笑,接着说道:“结果他就从怀里掏出个保温杯来,满满的一筒热咖啡,可把大伙儿高兴坏了。”
嫁到和歌山的中国女郎(3)
“就是这样,她看上了我。”中村洋洋自得地说。
笑过之后,我看看阿静,心想这“直布罗陀要塞”的确有特点,男人有钱有魅力都在其次,唯有“体贴”二字,只怕够女孩子找一辈子。有了感情以后,什么家世国籍,恐怕都是次要的了。
饭毕,萨上楼开始工作,中村本来还赖在椅子上不肯起来,“直布罗陀要塞”眼睛一瞪,鬼子吐了吐舌头,耀武扬威地扛起一支墩布刷浴缸去了。
萨暗笑:不自觉啊。那是,客人都上楼了你还耍什么威风。
而那个花园儿到底哪儿奇特,老萨还是没想明白。
三、愿者上钩
阿静带了几块自家烤的小点心,和我一起上楼,我们一边把各种计算机零件拿出来,一边天南地北的神侃。大伙儿注意到没有,在上海通常都是女主人陪客人,男人在厨房干活,吃饭以后,中村家又进入了上海状态。
我问道阿静有没有觉得不习惯,她说都来了十年了,每年回上海两三次,倒也没有什么不便。中村也喜欢去上海,他觉得比在日本自在。早说了,日本的社会环境比较压抑。当然也不是没有碰到过麻烦,有一次学生闹事要打日本人,差点把他也砸进去,鬼子一着急,用汉语大喊:“毛主席万岁!”周围人笑倒一片,他自然是安全返回。
话题转到房子上,我不由得问起了她怎么处理这个经济问题,要说他们家可看着不抠啊,怎么能省出来呢?阿静笑笑,说这可就复杂了,总而言之,你不能入乡随俗。这中村之流的毛病就是只会节流不会开源,而且看东西看事太从小处着眼,你们北方人都说上海人算计——别笑,我不在乎人家这么说,上海人是有点儿小气。可是和日本比,我们上海人就太北方了。像他们那样鼠目蝇头的可不行。你得改造他们。
日本人的小气我是有体会的,一座楼他敢叫城,一颗梅子敢叫一道菜,日本菜的盘子碗儿有名的漂亮,量却出奇的少,什么原因您自己想吧,反正盘子碗儿又不能吃。相比之下北京人笑话上海人两个鸡爪子算碟菜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但是最后一句可有点儿玄。
改造?改造他不反感?日本人可够顽固的。我不禁发问。
阿静一笑:哈,你看他像反感的样儿么,北方人怎么说?杀猪杀尾巴各有各的杀法……
聊得起劲,差点儿把活儿给误了。阿静看看楼下,说去瞧瞧孩子,就离开了。
这就是南方女孩子心细的地方。我的毛病是聊天的时候手就停了,而干起活来就比较专心,不太注意周围环境。阿静离去,我才正式开始组装,这可就顾不得别的了,一直等到计算机开始自动安装软件,才仔细看中村家楼上的布置,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这楼上是中村夫妇的卧室,棕红色松木地板,环墙高低错落的家具和房间浑然一体,样式洋气而别致,暗红灯罩下面调得淡淡的灯光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日本人基本都没有享受生活的习惯,这中村倒是过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