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宝翎折了回去,将那人翻了个面,赫然就看到一张熟悉的年轻面孔。正是文蔚。他闭着眼睛,脸上是醉酒后的潮红和醺意,嘴巴不时地吧嗒着,像是在回味饭菜的美味。他一身藕色的衣裳皱巴巴的,哪里还有曾经那风神俊朗的模样?这是受不了打击还是在家里被文承畴训了,来外面以酒消愁?平时跟他形影不离的两个小厮怎么没有跟他一起?莫非是一个人跑出来的?还是说那两个小厮没有尽到小厮该有的责任,已经被文承畴处置了?“嘿,文蔚兄。”
江宝翎拍了拍文蔚的脸,故意点出他的名字,“你这是干嘛呢?”
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听到“文蔚”两个字,纷纷对着他指指点点起来。“原来这位就是那个会试作弊的文家大公子啊!”
“我听说三年多前,是他买通考官陷害文二公子作弊,是因为他知道文二公子比他优秀。”
“瞧着人模狗样,心肠却这么歹毒!”
“可怜文二公子被他害得抬不起头来,被人指指点点了三年多时间。”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文蔚不知是醉得不轻,还是不愿面对现实,浑然不觉别人在说他,半睁开眼来看着江宝翎,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道:“你是谁啊?别打扰老子喝酒。”
江宝翎心思一转道:“文兄,我是钱世子啊,差点成了你妹夫那个,你还记得不?”
文蔚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了江宝翎半晌,才一脸恍然道:“小琅,是你啊!走,陪哥哥喝酒去。”
“喝酒?文兄,你都没银钱吃饭被人扔出来了,哪里来的银子喝酒?”
“我有钱,我乃左相府的嫡长子,怎么可能没钱呢?”
他这话让围观者不齿。呸你个左相府,文承畴知法犯法包庇嫡子拿庶子顶包都被罢黜了,哪里来的左相府?文蔚可不管他们,翻着自己的袖袋和腰封,“我的荷包呢?老子的银子呢?”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指着酒店门口几个已经懵逼的店小二道:“是不是你们偷了老子的钱袋?不给老子还回来,老子砸了你们的店!”
几个店小二心里慌的一笔,文家现在垮了,他们不怕文蔚,但他们怕“钱世子”啊。几人当即吓得向江宝翎解释道:“世子殿下,小的们真没看见他的钱袋,他若是有钱,小的也不可能把他扔出来啊。”
“做生意最应该就是讲诚信,本世子自是相信你们的。”
江宝翎做出一副分外理解他们的样子道:“我看你们这个店只能算个中等的酒楼,也就是个小本营生,哪能吃饭不给钱呢?既然你们知道他是谁了,速速去写张字据来,让他盖个手印去文家拿银子去。”
里面掌柜的以为文蔚就是吃霸王餐的,前面觉着没必要冒头,听江宝翎说她是“钱世子”后,又没敢冒头,这会见她这般善解人意,连忙写了字据,连同印泥和笔墨一起拿出来,又让小二端了张椅子出来垫着让文蔚签字。“多谢世子殿下体恤,小的真是感激不尽。”
“先给本世子瞧瞧。”
江宝翎接过字据来一看,才吃了二十两银子不到呀。应该是这段时间被文承畴压制了,没敢点太贵的。不过,先前掌柜的不跟他要银子,只是把他丢了出来,算是厚道的生意人了,遇到旁地认钱不认人的,只怕打折他的腿都是轻的。掌柜的见江宝翎看着字据没说话,连忙解释道:“世子殿下,文大公子午时不到就过来了,点了五个菜一个汤,其中两个是招牌菜,还喝了四小壶花雕酒,每壶二两银子,小的绝对没有多收他一文……”“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江宝翎倨傲地打断他的话,指着文蔚道:“认识这位是谁不?这位可是前左相的嫡长孙,文老爷子就算被罢黜了,文家的财产可没被没收呀。去重新写一份来,就写个五百两,才对得起我文兄的身份不是?文兄,你说是吧?”
掌柜的很想说,他们店小,把他们的菜全点一遍,一餐也要不了五百两银子啊!再说他文大公子是什么身份?名声都臭了,还有什么身份可言?文蔚本就醉酒头脑不清,又被江宝翎一鼓吹,人都飘了起来,跟着附和道:“没、没错,五百两哪里对得起老子的身份?写一千两,就说是本公子赏你们的。”
掌柜的都傻眼了,还能有这样的好事?“还不快去?”
江宝翎忍着笑催促。“诶诶,小的这就去写字据。”
掌柜的忙不迭地回了酒店,生怕一会文蔚反悔,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写了一份字据出来。文蔚大手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虽然因为醉酒字有些难看,好在又盖了手印。拿到官府去,也是作数的。江宝翎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忙搀扶起文蔚道:“走,文兄,小弟送你回府了。”
一听要回府,文蔚情绪抵触,“不回去,老子再也不回那个家了。”
“好好好,不回去,那小弟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文蔚这才不闹了。铃兰不知道自家小姐要做什么,但也没有问,连忙上前帮她一起扶着文蔚。江同远远看见江宝翎跟铃兰扶着一个年轻公子往这边走来,惊得他眼球都要鼓出眼眶了。小姐,您可是女子啊!您这是要闹哪样?他连忙迎上去,“小姐,您……”“先扶上马车再说。”
江同出手,都不需要江宝翎和铃兰帮忙,轻轻松松把文蔚弄上马车。上车的时候,江宝翎凑近江同问道:“知道哪里有赌坊不?直接把我们拉到赌坊门口。”
江同似乎明白了江宝翎的意思,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他们头说了,既然跟了小姐,就要少说多做,只要不涉及到小姐的安危,小姐怎么交代他怎么做就行了。可他从来不赌钱,怎会知道哪里有赌坊啊?江同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哪里有赌坊。马车穿街走巷,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后停在一处叫做吉祥赌坊的二层小楼前。“文兄,快醒醒,我们到了。”
江宝翎拍醒歪倒在马车门口的文蔚,“走,我们玩去。”
文蔚迷迷糊糊地问,“玩什么呀?”
“你不是连吃饭的银子都没有?我带你赚银子去呀。”
听闻有银子可以赚,文蔚顿时眼睛都亮了,“走走走,我们赚银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