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庐惶恐:“丞相三思啊——”
作为丞相府的旧人,伯庐一直都跟着姜琼华,某些时候比姜琼华本身都了解她,他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十分不妙,他们家丞相实在是怒火攻心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举动,待明日天亮定然是会后悔的。
“明姑娘何其无辜,丞相您莫要因为一时气话伤了她。”伯庐苦口婆心地劝道,“您要是生气,也不该冲着咱家姑娘来。”
姜琼华显然没听进去,她凌厉回眸,给了伯庐一眼刀:“你倒是心疼她,孤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她那边的人?”
伯庐愕然哑火,不敢继续顺着这个话头往下劝了。
他无奈,只能跟上对方奇诡的思路,重新换个话题:“丞相您想,若是那季子君没有逃,您兴许可以把她和明姑娘抓来审问,但现下——季子君逃了,可不就是变相的认罪了吗。这种情况下,明姑娘却没有丝毫要逃的意思,岂不是无辜之举。”
说的有理,姜琼华站在原地沉思片刻,没有反驳。
她说道:“把明忆姝给孤带出来,孤先问问她。”
明忆姝被带出来的时候,依旧不知发生了何事,于她而言,今晚姜琼华的怒火格外没有道理,对方只是对她发了很大的火,却一点儿都没有表明缘由。
她只能猜。
她错在了哪里。
出了殿门,明忆姝被带去了姜琼华面前,她只需看一眼对方的背影,便知道姑姑她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发火了。
“明忆姝。”姜琼华语气冰冷地叫她名字,然后诈道,“你可知,你的好老师已经背叛了孤。”
背叛?什么背叛?
明忆姝有些听不懂,她茫然地环顾周遭,企图从下属们的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但院落中的众人全都板着脸没有表情,完全叫她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老师怎么会背叛姑姑呢?明忆姝回想片刻,记起自己与季子君分别之前,对方的叮嘱——若是事情败露,千万不要一个人扛罪,把过错推到老师身上便好,不要叫丞相对你生疑。
能说出这般话语的老师,不可能背叛丞相。
明忆姝笃定,因此开口对姜琼华道:“姑姑明鉴,老师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明鉴?”姜琼华听着就想笑,她道,“所以你在指责孤年纪大了,糊涂了吗?你都不知道季子君做了什么,便笃定是孤冤枉了她,她是重情重义,孤就是不明事理,不讲仁义?”
话语被如此歪曲,明忆姝辩驳艰难,只能苍白地开口:“不是这样……”
姜琼华恶狠狠地抬手指着她:“你骗人,你定是如此想孤的!你都不知道季子君她……”
季子君已经认罪叛逃了!
后半句,姜琼华没有开口,因为她还想再诈一诈明忆姝。
明忆姝被人押着跪了地,脸色也不是很好:“还请姑姑言明事实,忆姝并不知今夜发生了何事,也无法好好向您解释,更不知——要如何,才能挽回姑姑对我的看法,我定然不会想姑姑的半分不好。恳请姑姑信我。”
夜里风大,寒风过处,拂落了殿宇亭榭的碎雪,朱雕宫灯明灭晃动着,姜琼华居高临下地瞧着明忆姝,见对方只穿了最单薄的衣裳,不卑不亢地朝着她跪下,跪在雪中那婉丽清高的姿态,当真是一副隽永的美人图。
这姑娘生的漂亮,总能在关键时候起作用,姜琼华沉默又愤怒地盯了她良久,心底突然奇异地涌出一丝垂怜来。
其实,伯庐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季子君已经认罪,那明忆姝很可能是无辜受牵连了,再加上这姑娘满眼茫然的羸弱模样,倒更叫这个理由真实了几分。
姜琼华稍微冷静稍许,上前帮明忆姝拂去发间的浮雪,青丝柔滑似缎,装饰未除,姜琼华摸上去,那上面的件件饰物都是她叫人给她打的,无论怎
么看,都凝了这些年的心思在里面。
楚箐说的对,六年,养只猫狗都该生出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