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您可算醒啦!”
张福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里的哀伤便是刚醒过来,头还昏沉的天和帝都看出来了。
“朕的身体,是不是——”
张福海连忙打岔,不让他把那晦气的话说出口:“您的身体好着呢!太医说您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天和帝轻笑了一声:“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你不必再瞒着我。此事,皇后她们知道了吗?”
“奴才不敢让娘娘她们知道,今天无论把脉还是开药方,都是秦医正做的,关于您的身体情况,他也只告诉了奴才一人。奴才让他说皇上需要静养,内殿这里只留了奴才一人。”这么久以来,张福海也意识到了帝后之间的不对劲,特别是今日早朝时皇后娘娘站出来指认大皇子一事,更让他心惊不已。
“做得好。”天和帝环顾四周,低声吩咐道,“你从暗门出去,到御书房里,取朕的玉玺过来。”
张福海没有惊动任何人,绕过外殿去到御书房取来了玉玺。
天和帝已经坐了起来,他接过玉玺,眼中悲喜不定。他从床下的暗格里取出了两封写好但一直没盖印的圣旨,定定地看了一会,然后按下了玉玺。
之后,他将其中一封交给了张福海,道:“将这封圣旨速速送出宫交给淳亲王,让他见机行事。”
淳亲王是天和帝的三弟,一生出来便有肺痨,自然与皇位无缘。他这些年在王府做个富贵闲人,身体看着反而比天和帝好一些。
“可您这里……”张福海有些犹豫,出宫一趟太远,万一天和帝需要人侍候怎么办?
天和帝自嘲地笑了笑:“放心吧,一时半会死不了,你只管去便是了。”
张福海无奈,只得按照他说的去做。天和帝打开另一封圣旨看了许久,才沉声道:“来人呐!”
秦医正一直留在外殿待命,此刻听到声音,立刻走了进来。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除天和帝外空无一人的内殿,心里有些好奇张福海去了哪里。但不该问的他也不敢多问,行了礼后径直上前给天和帝把脉。
脉搏微弱,跳动无力,深吸气时有时会停止,这在医学上称为奇脉。被诊为奇脉的病人,一般都有肺疾,心力衰竭的症状。
“圣上,您得好好修养,不宜劳累和动怒,最好能卧床静养,再佐以药汤,身体才能好起来。”秦医正语重心长地说道,在他眼里,天和帝不仅是皇上,也是他的病人,但这病人总是不遵医嘱,真让人伤脑筋。
天和帝抽回手,苦笑一声,这江山社稷压在身上,哪能安闲度日?
“秦医正,你出去替朕宣旨,让皇后,张贵妃,秦王,赵王即刻进殿。”天和帝说完,瞥见他脸上有一丝为难。
“怎么了?”他问。
秦医正答道:“圣上,其他人都在外头,就是这秦王殿下,现下关在大理寺呢。寻常人去了,也提不出人。”
天和帝一听,猛地直起身子:“谁把他关进去的,朕记得朕不曾下过命令!”他呼吸急促,原本薄白如纸的脸充满了血色。
“圣上您别动怒,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秦医正边说,边往天和帝背后塞了一个枕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胸口,帮他缓一口气。
天和帝喘匀了气,靠在枕头上,从身上拽下一块玉佩,道:“你遣人拿着此物,去大理寺提人,待他入了宫,再让他们一起过来。”
秦医正拿着玉佩匆匆出去,天和帝靠坐在床头疲惫地合上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脚步声响起,为首的正是皇后,然后张贵妃与虞秩也进来了。虞稷落在最后面,双眼血红地盯着皇后。
“秦医正,你先出去吧。”
“是。”他顺从地往外走,还贴心地关上了内殿的门。
无边的静谧中,幽幽响起了一个声音。
“母后,您为何要冤枉儿臣?”这句话充满了恨意,被关了一天的虞稷在知道自己入狱的原因竟是因为皇后当朝指认他为纵火案的幕后主使时,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皇后没看他,只是说了一句:“事迹已经败露,皇儿,你就认命吧。”
“认命?儿臣从来没有做过此事为何要认命?儿臣想不通,您真的是我的母后吗?真的是那个宠爱儿臣,事事皆为儿臣着想的母后吗?”虞稷瞪着皇后眼中流下泪来,一声声泣问如杜鹃啼血,听得天和帝心里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