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天变幻莫测,亦如宝珊的心情,前一刻晴空万里,这会儿就大雨如注。
陆喻舟单手耷在膝头,用另一只手描摹她的腰肢线条,他曾看过仕女图中各式各样的美人,都不及眼前的鲜活,“怎么不讲话?”
宝珊扭扭腰,坐得离他远了些,“你说话不算话。”
都不用“主子”称呼他了,陆喻舟看着她的后脑勺,指尖没入那黑绸缎的长发中,“不算话又如何,你能怎样?”
男人语调慵懒,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将厚颜无耻的一面淋漓尽致地展现在宝珊面前。他自身后拥住小姑娘,下巴抵在她肩头,“做我的人,白云苍狗,世间浮沉,我都会给你一个遮风避雨的屋檐,嗯?”
这算是情人之间旖旎的蜜语吗?其实,她听过更为动听的情话,还有更为深沉的诺言,可那些都是公子哥用来诓骗姑娘的伎俩,若信之,必堕落。
陆喻舟这人讲不出花前月下的情话,也不会刻意哄她开心,他比较务实,善于攻心,知道她现阶段最缺什么,也知道如何能锁住她的脚步。
可他不知道的是,她不想做谁的小妾或是通房,她想要的是一份属于正妻的尊严,显然,陆喻舟不会给她,国公府更不屑于她的卑微身份。
“主子自认很了解我?”宝珊拢过长发,垂在一侧肩头上,扭头看向男人,见男人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讲出了心中所想。
想要正妻之位,又不想做他的妻子,也自知不配。。。。。。
听完她的话,陆喻舟淡淡笑开,哪里会想到一个小姑娘主意还挺正,知道为自己经营以后的日子。不过想想也是,在她还是赵氏的侍女时,他就知道她并非表面那么单纯,若不然老二怎会连连失手。
但涉世未深终究是她的硬伤,陆喻舟辗转于权术中,不至于拿不下一个小姑娘,“你想让我了解吗?”
陆喻舟故意搂住她的腰,侧脸看她,“或者说,咱们现在来一问一答,加深一下了解。”
宝珊只想离开,哪有心思跟他周旋,“主子家世显赫、仕途无量,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非要为难奴婢?奴婢只想要一个家,主子给的了吗?”
一个不仅可以遮风避雨,还能温暖人心的家,她不求大富大贵,只盼夫妻和睦、儿女绕膝,这些是权贵世家的公子永远给不了的安逸。
听说官家曾心悦一名女子,为之成痴成狂,为之甘愿放弃皇位,可两人的结局呢?一人远走他乡、下落不明,一人登基为帝、佳丽三千,最初的誓言有多美好,最终的结局有多讽刺。
宝珊不奢求海誓山盟,唯求白头偕老,可陆喻舟一步步毁了她的初心,掀了她的棋局。
既然是一问一答,陆喻舟自然要回答她的问题,他松开她一些,“出气儿。”
憋着气的小姑娘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
陆喻舟认真思忖着这个问题,世家都有不成文的规定,讲究门当户对,以一等公爵的门楣来说,至少要与伯爵之上的人家联姻。宝珊是婢女出身,别说正妻,连平妻都做不了,妾室倒是不难。
陆喻舟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件事,这厢被问起,凭着心意回道:“好说。”
宝珊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扭头看过来,她眼尾稍稍上挑,有小心思时,能透过眼尾勾勒的弧度判断出来,这也是陆喻舟的厉害之处,洞察人心未必需要过多的接触,完全可以通过一个人不自觉流露的神态来判断。
“换我了。”陆喻舟手臂一勾,又圈住她的腰,他很喜欢抱着她,享受片刻的惬意,虽然这份惬意建立在宝珊的痛苦之上,“你母亲可曾同你提过你的生父?”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平心而论,陆喻舟不希望宝珊是皇族,至于缘由,理智和感性并存。
猎手逮住猎物时,只想着独占,哪会乐意等待猎物的救援大军,无论宝珊是谁的骨肉,对他而言都是棘手的事。
帝王、恩师,如两艘驶入他心湖的船,会带走他刚刚钓到的鱼儿。
宝珊有气无力道:“我没有生父。”
若是有,早该找到她了,她不知娘亲为何独自一人抚养她,也不敢想象娘亲离世时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