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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清啊,你听我一句劝,还是别往浑水里蹚,人家赌上身家性命,赢的是万里江山,你赌上身家性命,赢了不过一顶金冠,何必?”
张说语声诚恳,听在宋之问耳朵里却是含沙射影的讽刺。
夜风凉凉,夹着碎叶细沙,激得他涌起几分卖弄的冲动,紧赶两步追上,扯住张说的马缰。
“莫非你改了性子,听到什么了?”
张说倒也爽快,头一偏。
“我只问你,方才要是张家小女儿与高阳郡王卿卿我我,你也瞧半天么?”
宋之问一凛,猛地想起一事。
原来控鹤府下辖人马,除了宋之问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多有暗哨密探,尤其大节下,满城亲贵倾巢而出,多少人情是非上演。所以府监早就吩咐下来,拉拉杂杂的小事不要去耽误他老人家了,只有涉及三台六部的首脑长官,两座王府,并李家的事儿才准上报。
张说竟然敢拉着他在大街上说什么张家的小女儿……
传进府监耳里,吃不了兜着走!
宋之问懊恼不已,恨张说故意下套引他口出妄言,简直用心险恶,他猛地一把拽住马。人潮滚滚向前,张说混在男女老少中随波而行,转瞬不见踪影。
那边张峨眉端坐在车里,并不知道为张说提了她一句,就吓得宋之问脚底抽筋。她的车帘一直高高卷起,任由长风荡漾,听了满耳市井百姓的艳羡之声,眼看武崇训去而复返,回来时嘴角添了隐隐的笑意。
流苏替她打抱不平。
“李四娘根本是个空心丸子,德言容功,样样提不起来,就剩一张面孔。公子高调唱惯了,标榜清高出尘,事到临头,竟和南阳郡王一个口味。”
“男人嘛,说穿了就那么回事儿,不稀奇。”
张峨眉好整以暇地抖了抖缭绫的小手帕,摊开在膝头。
李四娘光艳绝伦,倘若不是身份尴尬,寻常亲贵无缘眼见,早引起轰动了,哪还像如今,困在梁王府中,只能扒拉窝边这两棵草。
“他是你的旧主,你评议他,原当持中居正,譬如我为何要进梁王府,他一早有数,却从来不曾看轻我,单这一条,便是君子。”
“您还替他说话呢?”
流苏感叹。
有所倚仗就是不一样啊!
她阿耶是长安城外农户,武家进京时卖到梁王府,那时王妃刚刚过世,他因娶了王妃的贴身婢女而得梁王垂青,一跃而袭管家之职,这便扭转运道,生养儿女五个,全进了内院,说是婢女长随,吃穿用度与主家相仿。其中尤以流苏机灵拔尖儿,竟能侍奉武崇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