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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问哼了声,使唤舞姬,“来呀,伺候嗣王换件衣裳,收拾几样。”
扯出武延基嘴里的碎布,狠命一拽,提溜起来推到两个舞姬手里。
“嗣王府来不及建造,但总不能让嗣王餐风露宿嘛——”
抑扬顿挫地念出旨意。
“城外有座国公别苑,乃是名相杜如晦修来赏玩山水的,后来他儿子卷入太子承乾谋反案,几兄弟一道被贬出京,子孙在朝的不多,宅子就空下来了,圣人却知道很好,因向杜家人借了来……”
武延基被人推攘得原地打转,迟迟抬起眼,终于听懂了宋之问的意思。
不仅没收了阿耶留下的全部身家,还要赶他出门,还要指定居住在别人的房子里,随时能再撵一次。
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法掩饰脸上的震惊和痛苦,甚至从舞姬躲闪的目光里,辨认出她们都认定他不会反抗,甚至不会挣扎。
——他丢阿耶的脸了吧?
武延基突兀地打了个寒颤,阿耶说他是天命所归,生来就是享福的,武家几代人烧的高香,全着落在他身上,可是一朝阿耶走了,他就是条任人摆弄的狗。
他看着宋之问,嘴唇微颤,下意识想,换武三思死了,武崇训会怎么做?
张峨眉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心痛,又害怕,帕子捂着嘴哀哀哭泣,先以为抄家是五叔落井下石,借机发一注闲财,可是连人都关起来……就绝非五叔用意,只能是女皇之命。
流苏诧异的目光在两人间扫来扫去,万万没想到,她的痴心柔情居然是挂在这窝囊废身上的。
“我四弟还没回来,阿耶走了,只有我来管教他,请主簿留几个人……”
武延基难得思虑周全,低声补充道,“最好留辆车子,他骑马不太行。”
宋之问有点不耐烦,忍耐着与他细细分说。
“些些小事,控鹤府办惯了的,嗣王何必劳神?还是赶紧的罢,日头快落山了,这百余号人今晚都陪您住杜宅,待会儿城门封了,想出出不去,想回嘛回不来,反而麻烦。至于令弟,请嗣王明示,常在哪处玩耍,下官着人去请……”
所以这一去,就是软禁了!
武延基面色苍白,却顾不得害怕,只想摘出武延寿去。
又怕他一个人留在神都不能立足,最好见面商量再做决定……种种为难,都卡在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吏手上,但凡他抬抬手,怎么没有周全的办法?
可是武延基实在不会向人软语哀求,只能两眼灼灼地瞪着宋之问。
那厢宋之问催促,“令弟到底在哪儿?倘若嗣王也说不明白,全城翻查搜捕起来,就更难看了!”
“不不!不要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