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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贡品名单剔了那毛毯,奴婢等散在各宫房,随处皆有,也是造化,兜兜转转,竟得了圣人的青睐。”
她字字句句说的清楚,在瑟瑟听来,又别有一番滋味。
她总觉得韦家惨,自家也惨,摊上圣人这么个百世难遇、锋芒如刀的圣君,稍有忤逆便遭灭门,可韦团儿,区区一介编织毛毯的奴婢,竟也无辜受难。
“虽是附姓,可如今太子妃既然回来了……”
瑟瑟听出她弦外之音。
“我阿娘光身在神都,也苦的很,连个能走动的亲眷都没有,姑姑倘若念旧事,就当县官收养了姑姑做义女?如此算算,叫我阿娘一声堂姐,也不为过。”
韦团儿不由地抬眼瞧她,心想安乐郡主真是能上能下,换个人,譬如后头轿子上的永泰郡主,断断不肯自甘下流与奴婢攀拉关系。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座宫廷里的尊卑贵贱,从来不看头衔品级。
府监张易之,是何等样卑贱的出身,如今难道没有坐在李家、武家头上?又譬如她当初稍微动动手腕,就处置了皇嗣家一妻一妾,这闷亏李旦除了咬碎牙齿和血吞下去,又能如何?!
半空里,瑟瑟纤细洁白的腕子抬着,手指捏着碧青的帕子,绞丝金镯推到手肘,一圈圈坠满了滴溜溜许多彩色宝石,是个千金不换的明白人。
韦团儿忽地向旁边一笑,躬身道,“郡马来了?”
轿子停在空地上,巴掌大地方,又临湖水,细体会体会,竟全无湿气。
原来靠墙根摆了几个两人合抱那么大的铜鼎,焚松枝那样豪奢地在户外熏辟邪七香,茴香、丁香、藿香还算低廉,沉香也这样使用,就太大手笔了。
再看头顶山廊所通的尽头处,三面小楼并后头的阁子灯火辉煌,映着窗户纸上一个个重叠的剪影人形,果然是要通宵玩乐的架势。
武崇训穿一身猎猎红袍,从太湖石后头转出来,先向韦团儿笑了笑,“劳动姑姑专门走一趟。”
韦团儿伸手在他箭袖上轻捋了一把,亲昵地打趣儿。
“郡主闹不清罢了,你也胡喊,还是你琼枝姑姑出了宫,见人都叫姑姑?”
并不等他回话,转头吩咐迎上来成群的两排嬷嬷、宫女。
“刚巧长宁郡主不来,带郡马跟两位郡主一道坐圣人跟前吧。”
瑟瑟眉头一跳,这韦团儿当真有脸面,圣驾跟前,她说排布就排布了。
谢她照应,“有姑姑在,我还发愁什么?”
韦团儿一笑置之,招手唤宫女来问话。
瑟瑟等跟着嬷嬷爬上楼梯,兜了两转,便顺着长长的廊子往主楼走。
那廊子果然如内侍所说,整个悬挂在山间,从起头处看,几百盏连缀的明黄灯笼活像水蛇身上嵌的明珠,在黢黑的山脉上起伏游动。
“别往下看。”
武崇训走了几步,回身握住瑟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