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蕙耷拉着眼皮只管往前,直到离了他们才愠声道。
“宫规宽严全在他一个人手里,真叫人不安生,今日放我四处溜达,往后什么下三滥的都能乱窜。”
晴柳道,“管那么远的事作甚么?”
说着哎呀了声,“下雨啦!”
李仙蕙担忧地望一眼对面山上。
壮丽的嵩山,夜里看很近很小,重重掩映的山梁,间或几盏灯笼亮着。
“也不知瑟瑟走到哪儿了,武崇训再周到,恐怕是没带伞。”
晴柳替她扣上披风的帽子,自家只能淋着,幸而雨不大,细丝像蛛网,沾到脸上一抹就没了。
“原先不明白张娘子为什么寻您不痛快,原来是为这个。”
李仙蕙也有点鄙夷,“她那么个人,也不知看上他什么!”
说着已走到山廊起点,主楼黢黑一团,果然关门闭锁无人敢动用,连山廊上几百盏灯笼也都黑着。要不是前日亲身走过,简直不信山壁上是有一条通道的,反是阁子底下低十几丈的地方,隐隐有一点亮光,在雨丝中时隐时现。
李仙蕙大口吸气,半晌不敢起步。
晴柳更是手软脚麻,舌尖发苦,后背上爬起冷汗。
上回侍宴,宫人一概不得同去,回来说山廊缀在半空,走得人胆战心惊,生怕风大点就吹下去了,她还笑话,说这么大个人怕这个,轮到自家,才明白那种打从心眼儿里的畏惧回避。
“本来能推脱的,偏您一口应承下来。”
晴柳有点怨怪,看她急切,又补了句,“不过嗣魏王着实可怜,关在这么个地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成心折腾人。”
李仙蕙眨巴了下眼睛,也自后悔,何必府监才一提,就赶着来,其实不理会又能怎么样?等明日张峨眉知道,又该排揎她了。
照理说她性子很好,向来不跟蠢人争闲气,可回回遭张峨眉一撇嘴,夹枪带棒来几句,真是五肺俱腾,直想动手打架。
把灯笼抢在手里,左手紧紧抓住晴柳,“你一步步踩实喽,别发抖!”
两人并肩,颤巍巍动起来,一路彼此鼓劲儿,好半天才到岔口儿。
李仙蕙后背都湿透了,举灯四面照照。
“从这儿往底下走才对。”
很快是个弯道,拐过去,眼前霍然一亮,真有几间勘在石头里的房子!
她兴冲冲往前。
“诶,郡主,慢些!”晴柳叫她的声儿都软了。
原来这条路带斜坡,一步低似一步,雨里直打滑,晴柳走到这儿,往下看黑黝黝不知谷底有多深,反比方才更怕,两腿筛筛地打抖。
李仙蕙只得转回来扶她。
晴柳死死攥住李仙蕙衣袖,怕得直喘。
“哎哟,太遭罪了,大晚上的,还得爬回去,我这一宿没法儿睡了,非做噩梦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