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婴棠开车很稳,她不需要赶时间,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在等她。当然,那是自愿等的,裴先生从不迟到。
九点五十三分,优利卡跟在Ms。Tequila后面坐上电梯。九点五十六分,电梯门在顶层会议室打开,负责和BH方交接的是助手伊迪亚,她来给裴婴棠送对方新开出的谈判条款,余光扫到优利卡,不可避免地询问其她的身份。
裴婴棠就着手里的文件夹翻了两页,“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法院那边我们可以调停,看看是否能更改判决,不行就让他们告到最高院去,杰斐逊家族说他们很乐意为这件事出面。”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优利卡,语气淡漠,“是我的实习生,一会儿谈判她也要旁听。”
伊迪亚知道裴婴棠的身份,但正是因为知道才愈加震惊起来——裴先生还会收实习生?她怎么从来没听过工作室发了这样的消息?Mr。Pei现在挂名的公司也有几家,但都没听说谁要送个实习生来的啊!
优利卡朝着似乎是受了惊吓的伊迪亚小姐眨眨眼睛,体贴地接过一大摞文件跟在裴婴棠身侧两步内,“第一次就旁听这么大的案子?”
裴婴棠露出一抹笑意,“敢算计我,不敢听我谈项目?”
伊迪亚已经走远了,优利卡也就放松了许多,同样笑道,“已经预知了结果的谈判,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句话裴婴棠赞同,无非是用早已剖析透彻的道理摆平对方,做出最为合理的利益交换。能上谈判桌的东西十有八九都已经心照不宣,大部分的工作都是事前幕后完成,而拿到明面上的,不值一哂。
饶是如此,这场关乎BH芯片事业的谈判也拖过了一整天,裴婴棠从公司走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天色,不比她昨天通宵改方案时迟多少。
身后优利卡正和伊迪亚说悄悄话,她倒是很会拉拢人心,裴婴棠漫不经心地想,银色保时捷匀速开到她面前停下,裴婴棠上车,透过车窗她看见那人跟伊迪亚匆匆忙忙地打了个招呼,也一并坐上来,一向大方稳重的伊迪亚居然还兴奋地朝她挥手致意。
裴婴棠阖眼假寐,“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优利卡的声音清亮温柔,使她想起还在读大学时一个很着名的电台女主播,蕴着微微的笑意,“跟伊迪亚打听一下你的喜好。”
裴婴棠不冷不热地道,“我没有喜好。”
喜好是弱点,伊迪亚,或者外界拿到的二手资料里那些关于裴先生的爱好,例如滑雪、茶道、钓鱼,几乎都是她闭着眼睛随机选出来的。
优利卡微笑道,“医学不算么?”
一定是那天包扎的手法太专业了,才会露出破绽。裴婴棠暗暗记下了这点,然后再选了个合适的借口否认,“网球也很容易受伤。”
包括但不限于在硬地上蹭破皮或是被断裂的球拍划伤。
优利卡笑着没有说话,而她反倒睡不下去了,“你问伊迪亚这些想做什么?”
讨好她?看起来大小姐不会是做这种事的人。
那就是为了验证什么猜想?也不像,她确信之前的偶遇只是临时起意,优利卡的目的最多也只是想让她帮助顺利继承家族公司。
她少见地猜不透一个人的想法,裴婴棠重新打量起自己身旁的这个金发少女,虽然已经过了一般而言被称之为少女的年纪,这个人的容貌也都还是更近似于年轻女孩,而非如同自己一样看不出确切年龄。也许“相由心生”这句话没有说错,长得更年轻的人行事风格也会充满年轻人的肆无忌惮。
保时捷开上高架桥,趁着司机专心超车的短暂空挡,年轻的金发女子凑到她的耳边,“因为我打算……追求裴先生。”
这应该是裴婴棠今年听过最离谱的宣言,上一个还是詹森想从她这里敲一笔三千万的抚恤款。还好今天开车的不是她,不然恐怕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Mr。Pei开车不慎跌落高架,车祸亡故。
她单手按在优利卡欺身压下来的锁骨上,女性的锁骨很精致,形状也漂亮,裹在一层薄薄的皮肤下,隐隐可见纤细的淡青色血管,“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优利卡无辜地垂下眼,和她四目交错,“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对裴先生在谈判桌上的风采一见钟情,坠入爱河,无可救药。”
她讲情话的声音也好听,罗曼蒂克的词汇信手拈来,恐怕之前没少练习过。纨绔才有时间调情,她给这人多打了一个标签,“游手好闲”。
裴婴棠声音冷静,“如果你想要让用这种方式让我答应你,恐怕不会有太好的效果。”
优利卡笑眯眯地点头,忽略了对于她别有目的的指控,“我知道裴先生拒绝过不少人的投怀送抱,但跟我谈恋爱不一样,您要不要试试?”
事情怎么会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发展成这个样子——
裴婴棠按住额头,她认识的纨绔不少,但还很少有敢跟她这么当面就来的。恋爱对于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是无有必要的,性交易则相对常见,交易对象的标准是美貌听话好控制,例如party爱好者赵汝瑜之前给她推荐的那几个小模特。而像优利卡这样的富家千金,她更倾向于分享一下使用经验而不是直接交流。
毕竟恋爱总是避免不了分手,而分手对大家而言都是不体面的。
优利卡看着眼前人锁紧的眉头忍着没笑出来,应该说,这位传闻中腥风血雨的裴先生私下里还真是……正经得有点可爱。
和她预想的很不一样呢,优利卡如是想,打算按照方才伊迪亚推荐的计划执行:
追到裴先生的三个步骤,第一步,让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