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至松看也不看他一眼:&ldo;那本来是两个人搬的,现在你就得一个人搬,每一个新来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在这儿已经搬了六年了。&rdo;
任重没有说话俯身又去搬动工件。一边的许光看任重搬不动,他把手中的活计停下来跑过来帮忙,他一边帮任重抬工件,一边说:&ldo;刚来的时候都搬不动,习惯了就好啦。&rdo;
徐至松看也不看他们两个,手中转动着手柄,眼睛盯着标尺,轻轻说了声:&ldo;许光你躲开。&rdo;
许光冲徐至松瞪起眼睛:&ldo;不躲开又咋地?&rdo;
尤效和另外几个正操作机床的罪犯都停了作业围过来。正在操作的马行辉望了一眼,碰上了徐至松的目光,随即像没看见什么转回头继续操作。
任重对走过来的尤效他们谦和地笑了笑,对许光:&ldo;你走开。&rdo;
许光忿忿不平地说:&ldo;你……&rdo;
这时杨亮走过来问:&ldo;怎么回事?&rdo;
徐至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站立着没有回答。尤效等人也没有说话。
任重以立正姿势回答:&ldo;报告杨警官,他们说我搬不动工件,我不信,他们正在看我搬呢。&rdo;
杨亮让罪犯都各就各位,然后对马行辉:&ldo;马行辉,立即到接见室接见。&rdo;
马行辉答应一声,冲徐至松笑了一下,急匆匆跑出车间。
任重又弯下腰去,一咬牙工件缓缓离地,他的脸撇得通红一步步向工作台挪动,终于把工件放在了指定位置。
徐至松熟练地操作着机床,像是自言自语:&ldo;我搬了六年了,无期搬成了十二年。&rdo;
任重低头斟酌了片刻,缓缓地抬起头,直视徐至松:&ldo;徐支队长,看来我注定该让你管着,以后还请多关照。&rdo;
徐至松用双手紧着卡盘把工件卡死,一边集中精力看着飞速旋转的工件,一边说:&ldo;以任大老板的性格,恐怕不会让我关照多久吧!&rdo;
任重脸色一寒,随即又露出谦和的笑容:&ldo;往者已矣!该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徐支队长发誓要铲除的我这颗社会毒瘤,现在已经被人铲除了,你徐支队长也应释怀了吧!&rdo;
车间内机床轰鸣,罪犯都在各自忙碌着。远处巡视的杨亮把任重的举动收在眼里。
徐至松看上去对任重相当了解,他那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笑容:&ldo;铲除?大不了换个地方避风而己,如果真是铲除,你任老板该去哪儿你比我更清楚。&rdo;
任重轻叹口气:&ldo;看来你对我耿耿于怀呀,我任重是干了些坏事,赌博、敲诈、打打闹闹,可怎么也犯不到掉脑袋的份上,一个无期还不够你解气吗?&rdo;
徐至松把车床停下来,透过车间巨大的窗户向外望去,大地阳光灿烂。
5
黎阳监狱,白天。
监狱接见室,一个个用玻璃墙隔开的小房间里,罪犯和亲属正在隔着隔着玻璃用电话交谈。接见室后的一条走廊内韩式正来回走动着巡视。
马行辉坐在挂着七号标牌的接见室焦急地望着罪犯亲属入口处。只见他猛然间站了起来,手指紧紧地抓住铁丝网,他满头白发的妈妈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走过来。马行辉待她们拿起电话,问小女孩:&ldo;你是丫丫?我是爸爸,你叫爸爸呀!&rdo;
丫丫睁着大眼睛望着马行辉,然后又转回头看奶奶,牙齿咬着嘴唇。
奶奶指着马行辉告诉她:&ldo;丫丫,你不是每天想爸爸吗?那就是爸爸,快点叫爸爸。&rdo;
丫丫怯生生地叫:&ldo;爸爸。&rdo;
马行辉痛苦地应了一声,眼中溢满了泪水:&ldo;现在长这么大了,爸走时你才一岁……&rdo;他哽噎难言,揉了揉眼睛换上笑脸:&ldo;丫丫,告诉爸爸,妈妈疼你吗?唉,你妈妈怎么没来呢?&rdo;
丫丫看了一眼奶奶,在示意下说:&ldo;妈妈在地里干活……爸爸,我想你。&rdo;
马行辉眼中含泪:&ldo;爸爸也想你……&rdo;他说不下去,突然站起身拉开门跑到走廊里拉着韩式说:&ldo;监区长,你能让我女儿进来一下吗?我七年没见过没见过她了,我……我想抱抱她。&rdo;
看着语不成声的马行辉,韩式点点头。不一刻,韩式把丫丫领到了马行辉身边,把他们父女又送回七号接见室。丫丫坐在马行辉的怀里,把手中的一支鸡腿送到他的嘴边:&ldo;爸爸,你吃。&rdo;
马行辉把鸡腿放在丫丫嘴边:&ldo;丫丫吃。&rdo;
丫丫看了一眼玻璃墙外的奶奶,摇摇头又把鸡腿送到爸爸嘴边。
马行辉抺了把眼泪骗丫丫:&ldo;丫丫,爸爸在这儿养鸡呢,每天都吃鸡腿都吃烦了,不想吃,丫丫吃啊。&rdo;
丫丫相信了爸爸的话,拿起鸡腿大大地咬了一口。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女儿马行辉问:&ldo;丫丫,这是你妈养的鸡是吧?妈妈给不给你吃鸡呀?&rdo;
丫丫听说到妈妈,一口鸡肉噎在了嘴里,张嘴想哭又不敢哭,只是睁大眼睛望着马行辉。
马行辉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用力摇着丫丫问:&ldo;你妈怎么了?你妈是不是病了?丫丫你快告诉爸爸呀!&rdo;
丫丫终于哭出了声:&ldo;妈妈死了,爸爸你快回家吧,丫丫想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