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千辰这回出宫,只是想一个人散散心。
王宫虽大,但总觉得何处都有纪若晴的身影,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缠得他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心里仿佛压了什么,又仿佛缺了什么,总之十分难受。
倒是宫外的柳湖,笼在这乌青色的夜色中,画舫轻舟轻泛,如银河之中繁星点点,再加上晚风轻柔的一吹,他心里的郁躁和烦闷也消散了不少。
靠岸的画舫中,还有夜千辰的一位“老朋友”,青烟姑娘。
青烟正倚在画舫的阑干边,穿着兰色花缎裙,手里捧着个白玉勾云纹烟壶,朝夜千辰吐了口缭绕的烟雾,媚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叶公子~”
夜千辰冷冷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继续沿着湖岸往前走。
青烟知他出手阔绰,自然不愿放过这么一笔生意,连忙迎过去,拦住夜千辰的去路:“晚风寒凉,公子不如上船喝盏酒,暖暖身子?”
见夜千辰仍旧没心思搭理她,青烟又继续说道:“今日看公子心情烦闷,可还是为了上回的事?公子回去可曾试过将您那貌美侍妾的脸挡住?可还想着身下之人是她?”
“……”夜千辰脚步微顿,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是又如何?反正她明日就……离府了。”
青烟微微抿了抿唇,轻笑着说道:“公子这已是情根深种呐~”
“你说什么?!谁情根深种?!”夜千辰猛然转过头去,死死盯住青烟,杀意外泄,仿佛她说错一个字,就要取了她的性命。
青烟被他这迫人的气势吓得半天不敢动弹,但想到先前随便同他说说话就从他手中赚到的几个金元宝,青烟决定,富贵险中求。
“公子您消消气。据青烟所知,您府中有位容貌绝世的侍妾,还有位与那侍妾眉眼极像,对您有恩,且以后打算抬了她做正妻的贵妾,是也不是?”青烟缓声说道。
“……嗯。”夜千辰从鼻子里轻嗯了一声,眸色中的黑比夜色还要浓。
青烟勾勾唇,继续说道:“明明按您所说,那位贵妾在您心中的地位是那位侍妾不可比的。可青烟遇见您三回,您三回都是在为那侍妾的事所恼,甚少提及您那位贵妾,所以呐……”
“您这是喜欢上了您那位侍妾而不自知,所以才会有这些烦闷的事儿!您别急,看清楚了自个儿的心就明白了,也不会有这些无谓的烦恼了!人嘛,总是为情所困,为情所扰的,即便是公子您这样不普通的人,也逃不过‘情’之一字呐……”
夜千辰紧紧锁着眉头,用“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的眼神看着青烟:“你在胡说些什么?”
青烟满不在乎的耸肩一笑:“公子可知,什么是爱?”
夜千辰一脸冷漠,无谓的说道:“不知,也不想知。”
青烟继续浅笑:“那真是可惜了。”
夜千辰眸中尽是不屑:“呵,爱是什么?有什么用?能助我一统山河?”
若在寻常人听来,一统山河这样的话说出来是极大逆不道的,可青烟却脸色未变,只是轻笑着说道:“公子尚且不知,若是有爱,您可能就会觉得,一统山河也不重要,名留青史也不重要,扬名立万亦不重要。只要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
“呵。”夜千辰冷嗤一声,鄙夷的说道,“如此听来,真是废物,我不需要。”
青烟勾勾唇,有些遗憾的啧了啧声:“那可怎么办呢?看这模样,公子已经喜欢上了您那位侍妾,若是就这样下去,恐怕迟早会爱上她呢……”
“喜欢?”夜千辰剑眉拧得死紧,眸中尽是一片化不开的黑。
青烟抿着嘴望着因风微皱的湖面,目光悠远,轻声说道:“我们这一生呐,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心中也会不由自主给他们归类,谁属于这一类,谁属于那一类,可唯有喜欢的人,是归不了类的,仿佛放在哪一类都不妥,只能放在心上。”
“叶公子,您觉得呢?”青烟丹凤眼微微挑着,戏谑的看着明显陷入沉思的夜千辰。
夜千辰突然意识到了青烟未再说话,只有晚风宁静,湖色温柔,他蓦然醒转过来,狠狠瞪了她一眼,恶声警告道:“什么喜欢,什么分类……今日我不杀你,若下次你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性命不保!”
青烟:“……”
……
夜千辰原本好了些的心情,又因为青烟这一通胡言乱语变得极差。
他闷头在柳湖边走着,心里又越来越乱,不由自主的想到青烟说的话。
什么爱……什么喜欢……什么分类。
爱一个人就没了一统山河的豪情壮志?那是什么废物?
喜欢会发展到爱?纪若晴配吗?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喜欢纪若晴,因为他完完全全可以给纪若晴分类。
纪若晴,在他的分类里,就是最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一类人。
虽然这一类人里,目前只有纪若晴一个……
夜千辰脸色微愠,越想越乱,最后心思比出宫前还复杂的回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