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或许我就是坏人呢……”薛放的声音又闷又低落。
“你一个月前在准备和我逃亡,整天围着我转,哪有心思去撬开死人,啊,对不起,是死爸爸的棺材。我可以帮你作证。”
薛放闷闷地笑,“不要随便帮人作证。容免怀疑我说谎是应该的。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泥,是……嚎,嚎人。”为了加强言语的力度,缪寻专门用嗓音说,即使结巴又古怪,也克服羞耻,反复告诉他,“放……放,好人。”
被草木环绕的教师独栋宿舍,大多数时间都是僻静的。不过每到晚上,窗户的灯亮起,就会响起零零碎碎,断断续续的练习发音声。
打了会游戏,缪寻忽然注意到自己光秃秃的手指,猛得站起来,匆忙跑出去,顺便朝厨房里的薛放喊一声:
“我东西落在体育馆了,马上回来!”
“好,等你回来再开饭。”
缪寻跑出屋子,夜色无边朝他拥挤而来,他下意识回头找寻那扇被暖光点染的窗子,却和窗口望着自己的人对视上。
噗通,噗通。
即便隔着三十米,对方的心跳也清晰可听,还在因为他的目光而悄悄加快。
他突然意识到,那间学院配给的小房子,是可以称之为“家”的东西。和阿丽莎给他阐述的概念,完全不同。
家是什么?他出去,就等他回家。丢了,就找他回来。疯了,哪怕他提着刀,对方也会毫不犹豫冲上来抱住他。
“家”,或许是一种不过脑子的冲动。
缪寻一路加快速度跑到体育馆,正巧碰上了来锻炼的钟未七。
钟未七热情和他打招呼:“你好!来找东西的吗?刚刚打扫阿姨在浴室捡到个戒指,她看不懂上面的名字,就拿来给我看。我一看,这不是薛老师的戒指嘛!”
缪寻从他手中接过,重新套在手指上,束缚感一下子回来,感到安心多了。
“多谢你。”他笑着打字。
“不用谢。”钟未七和他一起走出去,由衷感叹,“没想到薛老师居然也栽了。你可能不知道,这戒指他戴了有十来年了。他以前提过,它是他独立获得的第一个成就奖励,意义非凡,还开玩笑说要带进棺材里去的。”
缪寻低头看了看戒指,它在月色下散发出冷光,可他的心底无比热乎,对它得意地说:现在我们一起陪他进棺材好了。
钟未七回忆起那段青葱时光,也不禁入神了,“那时候真是自由,薛老师带我们搞项目,学校不出经费,他贴钱带我们干。编写的字典什么的卖了版权不是给同学付学费,就是捐给猫咪节育组织……他是个牛人,自己搞着玩,造了一套人工语言,Pysideljo就是里面的一个词。”
缪寻忽然想起之前他们去拍卖场时,薛放用它当了代号,还意味深长说它的含义很适合放在那个场景下。
“Pysideljo到底是什么意思?”缪寻打字问。
钟未七停下来,兴致勃勃告诉他:“这个啊!我也问过薛老师,他说,Pysideljo是主人的意思。”
主人……
“我当时也很奇怪,问他为什么要拿这个当学术代号。他告诉我:‘听全世界叫我主人,不是很有快感吗?’不愧是薛老师!”
缪寻低垂视线,转着戒指。薛放,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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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硕被意想不到的人找上门了。
“不用慌张,我为容氏办事。”儒雅的中年男子将他带进房间,胡硕一眼认出那个女人,她比在电视上更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