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班的学生们还没反应过来,薛教授就从看台上转眼消失。
“……薛老师不是失声了吗?”有人挠挠头问。
路易斯随口回答:“或许好了吧。”
他们不知道,人在危急时刻能突破多少束缚,激发多大的潜能。
为尽量降低学生使用异能时的影响,训练场的位置离教室宿舍相当远,坐校车要7分钟,步行至少半小时。可薛放硬是一路脚步带风,十分钟内跑回宿舍区。
刷身份卡进大门时,天上已经飘起小雨。保安看到他询问要不要给他拿把伞,薛放跑得浑身酸痛气喘吁吁,喝了风的嗓子根本说不出话,猛得咽了下唾沫,朝保安摆摆手,重新直起腰往自己那栋小房子走。
这只坏猫……
他一想起语音的内容,脚步由不得急促起来。
跟他说什么“泥骗我……掰掰(拜拜)”,真是该被捆起来狠弄一顿了。
心急火燎打开小别墅的三层防盗锁,薛放刚进去就朝屋里喊;“缪,寻,缪寻给我出来!”
嗓子和脑子都喊了好几遍,一点回音也没有。薛放从一楼找到了二楼卧室,丝质睡衣揉得皱巴巴的,裤子和上衣都丢在地上,退烧药瓶倒了一桌,小阳台的落地窗大开着,凉风一阵一阵吹起浅灰色窗帘,在木地板和阳台瓷砖的交界处,有四五枚浅浅的梅花爪印。
爪印延伸向阳台外。薛放站在上面,秋季的骤雨不讲道理地打下来,松树和草叶激烈摇摆,清香冷冽,唯独没有那抹苦奶咖的踪迹。
肯定还没走远。薛放抱着最后一丝期望,转身下楼准备出去寻找。
他知道猎豹的移动速度有多快,地表奔速最强的猎手,如果铁了心要离开,不是一介向导能拦住的。
精神域深入后,突如其来的高烧和潮热,起床后不自然的推拒,还有那句“你骗我”,一切都仿佛同时指向一件事——
他的占有欲渗透和扰乱了缪寻的意识,缪寻已经察觉到了。
更或者,他从腊肠狗或容免那里收到了什么负面消息。
薛放找到伞,正准备一边联系阿丽莎盘问,一边赶紧出门。余光一瞥,忽然在客厅小桌上发现一件之前没出现过的东西。
一张芯片投影贺卡,像卡纸那么薄,打开就会自动播放视频和照片。一般会寄这种东西来的只有——
薛放突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贺卡投射出30秒的影像,是脸上有刺青的中年女人,嗓门大开显示出放浪的性格:“我儿,祝你生日快乐!老妈听说你闪婚又离婚了?哈哈哈哈你这不行啊,没把别人的心拴住?给你看看老妈新交的小男朋友——”
薛妈妈笑嘻嘻把一个莫西干头的小年轻拉进镜头里。
薛放啪叽合上贺卡,内心疯狂腹诽:老牛吃嫩草就算了,竟然还给他炫耀。
没错,他那个星盗出身进过大牢的妈,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都毫无门阀媳妇的自觉可言,老公去世后,从没守过一天寡,身边人换得比喝酒还勤快。
这张贺卡应该是缪寻替他收的,那么缪寻……
嗡嗡,收到消息,【小缪同学】:你出来接我。我走不动了。
人已经到门口了,薛放一出去就透过蒙蒙雨幕看到他。
“你跑哪去了!”薛放根本控制不住情绪,打着伞走下去大声质问:“又跟我说拜拜,是想吓死我吗?”
落跑的小野猫在雨里淋着,怀中紧抱着一大个包裹,用力呼吸,“窝,窝太饿了……”
“饿你就告诉我啊!早上给你做的饭不吃,发着烧跑出去,啊,唉,我要担心死了。”说话越凶,动作越温柔。薛放一把攥住冰冷透湿的手,拽到伞下。
缪寻睁着眼睛,水滴随着睫毛眨动晶莹坠落,他神情恍惚,在四肢头脑的烧灼感中结结巴巴解释:“我,是我饿了。”
“回屋吃饭。”薛放寒着脸,给出四个字。
滴滴哒哒,踉踉跄跄走进门,帆布鞋里吸满了水,悄悄蜷起脚趾,湿透的袜子黏在皮肤上很难受。缪寻有些心慌,当薛放拿走他怀里的防水包,这种感觉尤为要命,比被当场揪住尾巴还叫人心虚。
“抱了什么东西回来?”薛放没怎么在意地放在桌上,打开袋子,表情呆滞了,瞬间明白过来缪寻反复慌张解释自己饿了是为什么。
袋子里是装蛋糕的透明盒子。蛋糕是淡奶油与巧克力卷筒草莓装饰的。现在看过去,它缺了四分之一。
小野猫收到贺卡,以为薛放故意不告诉自己,生气跑出去,又想给他个惊喜,恍恍惚惚买回来却忘记自己只吃药没吃饭,差点被虚热和饥饿击昏,反应过来时已经顺着危机本能吃下两大块。
来不及了,快跑到家门了,他把一切都搞砸了,只能和薛放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