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年轻少校一身血迹,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就被虎视眈眈守在门口的娇小实习生拎着进了医务室,上上下下检查一圈后确定没了问题,这才稍稍满意。
饶是如此与谢野也并没有放松,正盯着白鸿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此刻正仔细洗去洗手上残留血迹,年轻少校乖乖听话任由摆弄,忽然鼻子一痒,转头打了个喷嚏。
与谢野晶子吓了一跳,凑过来摸了摸她冰凉的额头,微微蹙起眉来:“倒是不热……感冒了?”
白鸿皱皱眉,没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只是有人在念叨我吧。”
女孩上下看看,仍是眉头紧皱:“是不是衣服太单薄的关系?”
“我现在也没可能发烧啦……”白鸿语气无奈:“我从小到大除了一次晚上贪凉发过烧从来没生过病,身体很好。”
“那也不行!”自诩专属医生的与谢野自从白鸿上了战场之后工作量急转直下,士兵们转到了后方执行普通任务,正面战场仅剩白鸿一人。
那也许的确是毫无意义的重用,却也是另类的压迫。
女孩捧来崭新的外套,轻手轻脚搭在了白鸿的肩上:“你要照顾好自己,这里的士兵们之所以能够逃离战争的苦难,都是因为你。”
把那么多的东西背负在一个人的身上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与谢野晶子能做的,不过是尽量让她离开战场的时候能够过得舒适一些。
“别太小看自己,晶子。”
白鸿揉了揉女孩的头顶,温声安慰起神情落寞的小女孩:“战争并未结束,但是如果不是你的异能力让他们还能重新找回一个健全的身体,他们也许早就绝望了。”
“你才是他们你能够活着离开战场的希望。”
她低声说道。
女孩张了张嘴,声音略显苦涩。
“……其实我已经有点,能理解你当时说的故事了。”
她手上还拿着柔软的毛巾擦拭着白鸿的双手,与谢野晶子用雪白的毛巾包裹住她纤细的双手,细细描摹她的骨骼轮廓。
多神奇呀。
女孩恍惚想着。
这样一双美丽犹如艺术品一样的双手,战场上素来只擅长掠夺生命的双手,此刻看起来竟然拥有比自己这样的医者更加令人安稳的神奇魔力。
——并不是所有的生命都在期待被拯救。
怀抱着天真期待意图拯救所有人的孩子,终于在一次次的失败中被迫认识到人类的脆弱与世界的残忍。
当意志毁灭,灵魂消亡,“请君勿死”挽救回来的也不过是一具空荡荡的行尸走肉;女孩看见士兵们渐渐变得麻木的眼神,无论如何也什不出挽留的手。
战场的厮杀永无止境,当战争不曾被赋予正确性,那么在这里的每一天也就没有意义。
“晶子,你要学会辨别正在求救的人和真正已经放弃的人。”
白鸿对她温声说道。
女孩懵懵懂懂,抬头看着她。
“你学会放弃的同时,其实也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因为真正一心求死的人,甚至是不会多看你一眼、不会让你察觉到他的存在的——你的心要变得足够坚硬,坚硬到可以承受别人诅咒你无法拯救生命的侮辱,也要坚硬到可以承受自己如此弱小的事实。”
“鸿姐……是见过这些人么?”
白鸿垂眸。
“我见过很多了。”
她答。
“失去记忆、失去感情,失去了作为人类所能拥有的一切感性与理性,连死亡的痛苦也无法感知,那才是真正的求死者。”
“余下的啊……有些家伙甚至不觉得自己是想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