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蓉兄妹要夜宿的这家客栈,恰巧处在入京的必经之路上,住店的旅客众多。烨磊想要订两间上房,结果好说歹说,那掌柜的才给了两个中等的客房。
这掌柜的确实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只以为那穿金戴银的必是大富大贵之人,不晓得烨磊这样,表面上看他身穿得不过是件普通的靛蓝色长衫。可那料子却是上好的贡缎,若不是他爹是丞相,还沾着皇亲,这等衣料寻常人家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啊。
烨磊好歹也是相府的大少爷,虽然父亲平日的教导,是要他遇事皆淡定从容,可是他哪里受过这等闲气,不由得愤懑得满面通红。
“好了,大哥,有房间便好,总比与人去挤那通铺强。不过是睡一个晚上,何必再与那种人生气。”
“我……你,唉,都是大哥无用,让你受了委屈。”
“呵呵,大哥也不用妄自菲薄。我知道您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不与那上不了台面的家伙一般见识。”
娇蓉拉着大哥一边安慰着,一边往楼上走去,方才她都没有睡够呢,早点儿安顿好,早点儿再补个觉。
刚上了几个台阶,大堂了里一片骚动。两兄妹一起往下望去,看见方才那个势利的掌柜满脸堆着谄媚的笑容,一路小跑跑向店门口去迎接着什么人。
不一会儿,一些丫鬟婆妇们拥着两位头戴帷帽的女子进来。虽然看不清长相,不过一个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体态丰满,走起路来,动作略慢。另一个身段苗条,动作轻盈。
这个排场,看起来应该是非富即贵,那位玲珑的女子可能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娇蓉,你这样死死的盯着人家做什么?”
烨磊凑到妹妹耳边,悄声说着,妹妹那眼神怎么好像登徒子似的,可是她看得却是女儿家。
“学习窈窕淑女的风范啊,师傅说我是形似神无,若是不改,回家之后,少不了让父亲大人教训。”
娇蓉一脸的惆怅,那女子走起路来如弱风扶柳,她恐怕究其一生,也难以学会。
烨磊强忍住笑,方才的不快一扫而光。虽然十年来,与妹妹的接触只限于每年那两次探望,不过他也约略晓得妹妹平日里的做派,以父亲的标准来衡量,好像是不太合格。
“你已经很好了,若是真如那个女子一般,就太做作了。哼!我当是谁人那么大排场呢,不过是个侍郎的夫人和女儿。”
烨磊鼓励完妹妹之后,脸色就冷了下来,一脸的不屑,这次换做他拉着妹妹,继续往楼上走去。
娇蓉本欲再多看两眼,好歹那也是个官家的小姐,据说大抵都是那个模样的,她多看看心里也好有个底啊,谁知哥哥却把她拉走了。
不过这一回身,她倒看见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二楼有个男子也正探头看着楼下的那些人,这也没什么奇怪,不过是在看个热闹。可是他却与楼下的另一个男子,眼神交换了一下,然后又分别再次打量那位侍郎家的母女。
一切不过是在瞬间发生的事情,可是却让娇蓉想到了些甚么,就在从二楼那男子身边走过的
时候,娇蓉又顺着他的目光往楼下看去,楼下至少还应该有两人和他是认识的。
师傅,我真的想老老实实,安守本分的,可是老天他就是不想让我闲着啊。娇蓉无奈的一摇头,走进了她的那间房。
“翠羽,一会儿让小二抬洗澡水上来,还有你去和大哥说一下,我在房里用饭。一会儿就会睡下了,他不用过来看我了。”
“小姐,您这又要干嘛啊?师太的话,您忘了吗?您要改改这性子了,千万不能胡闹啊。”
“我也不想啊,可今夜应该不会太平,我若不做好防备,谁知还能不能看到明早的日头。”
翠羽听自家小姐这么一说,吓得捂住了嘴巴,以防自己喊叫出来。娇蓉皱着眉头,把方才看到的事情,告诉给她,让她也好有个准备。
“那照您这么说来,最少也有四个人呢,您这手上连个兵器都没有,如何能斗得过啊?”
娇蓉仰面朝天躺倒在床铺上,这是她比较头疼的事情。师傅啊师傅,您都教给我剑术了,又为何要把那剑收回去啊。
临下山前,师傅拿走了她的佩剑,说今后她只要练好如何拿绣花针便好,忘却在寺中的种种,重新开启她的人生吧。
师傅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含着泪水。娇蓉知道,师傅的名号虽然叫破尘,可是她却从未看破这红尘,从未跳脱出去过。
她的心里就算是忘记了那个曾负了她的男人,可是那早早夭折的女儿,肯定一直都还记在心里。
其实娇蓉在上山五年后,身体就已经十分的康健了,与同年龄的孩子无异。可是师傅还是未提出送她下山回家。
师傅每次看她的眼神,就像母亲看自己的孩儿一般。直到有次她说秃了口,说自己曾经有个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