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然学起各种玄术都很快,但学起各种动作却都很慢。云锦花只微笑着帮她纠正,算是耐心教了些基础。原来这些舞步看起来神乎其神,倒有个重要原因在于一种玄术。乃是用个巧法将风垫在脚下,不仅可以消去沉重步履声,更使人看起来翩然欲飞。这便是千红秘传之术了。
学了大半天,雪晴然忽然惊道:“姐姐恕罪,我不得不走了。我父亲就要回家,见不到我怕会担心。”
云锦花叹道:“小姐果然有孝心。”
雪晴然摇头道:“惭愧得很,父亲一担心我,说不定还要连累随从。”
“便是和你一起的那侍卫么?”
雪晴然一想起玄明,更加着急了,因为雪亲王最不喜欢玄明。忙点着头就要告辞。云锦花轻轻握住她的手,微笑道:“小姐与他一主一仆,为何会这样担心他?既担心他,昨日那位俊俏公子又是何人?依我看,那公子委实气度不凡,样貌家境可都强过你侍卫不知多少。”
雪晴然冷汗都快出来了,忙说:“这不相干,昨天的是我哥哥。明日再来,必会对姐姐一一讲来,眼下却委实来不及了。”
云锦花仍不放手:“我千红舞步,从不外传。小姐既学了,便与我有师徒情分,岂可连名姓都不留?”
雪晴然一顿:“我若说了,姐姐还对我这样亲切么?”
云锦花点头道:“这自然。”
雪晴然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父雪慕寒,我名雪晴然。”
远处琴声断绝,一片寂静。云锦花终于慢慢放开了手,目光一点点移到雪晴然身后。玄明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听到了两人的话。雪晴然对她一揖,匆匆跑到玄明身边,仰起脸道:“我竟忘了时间了,玄明,我们速速回去。若父亲已经到家了,你可不要去书房。”
玄明点点头,也对云锦花一揖,随她走了。
凉风吹过,云锦花看着他们的背影,笑容尽失。
幸而今日雪亲王回来得比平时晚,并未有人受责备。众随从能跟着看一场千红的歌舞,也都快活,心照不宣地对此闭口不提。雪晴然换了轻便衣服,独自在花园僻静处练习新学的舞步,度了整个下午。直累得汗透衣衫,才勉强有点跳舞的意思。不禁暗自揣测,今日见到的金雀花小小年纪,却能舞得那般动人心魄,不知付出了多少血汗。
想着想着走了神,幻想起自己未生作这王府千金,却生
作千红的舞者走遍天涯,不知又是何种光景。她身上可也会像云锦花那般满是花朵么?
脑海里霎时间浮现出自己一身红茶花的样子,不禁激灵灵打个寒颤,自嘲地笑了。忽然发觉有人朝这边走来,回头一看,原来是玄明。
玄明见到她,忙顿住脚道:“听到声响过来看看。不知是公主在此,失礼了。”
雪晴然说:“来得正好,我正练习今日学来的几步舞,因跳得很丑,实在不好意思找人品评。玄明,你就帮我看看可好?”
“是。”
她便笑笑,小心将风聚在脚下——这其实是个力气活——然后半照着千红的方法,半顺着自己的意思舞了一阵子。她没有人家从小练出来的柔韧腰身,因此舞出的样子也远没那么妖媚华美,却又如她的音容一般,带了一股别样清寒。
等停下时,自己先红了脸。又半天不曾听得玄明出声,不禁窘道:“我,我明白了,你先去忙,等我练好了再找你来看。”
玄明说:“已是极好。”
雪晴然背转身去不敢看他的表情:“恩,你去忙吧……”
却又是半天的寂静。她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忽见到玄明带了个浅浅的笑看着她,目光明亮如水,甚是好看。她觉得这个情形似有些熟悉,一时却又记不起在何处遇到过,只好迟疑道:“玄明……可是有话要说?”
“公主确是舞得很好了。这舞步虽是向千红当家人学来的,却不见得就要和她一样。千红尽是苦命人,歌舞之时倾尽全部,世人难以仿效。公主模仿不像,却比他们更脱俗。”
说罢再露出个暖心笑容。雪晴然刚刚有些沮丧,此情此境下真心喜欢见到这个笑容,心头一松,自己也微微笑了。
玄明见她笑了,这才低头一揖:“时候不早,公主也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