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应声走出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却在面前蒙了一块黑纱,只露出双眼睛。他已进院这么久,竟无人察觉得到。此时细看,也无从分辨他的相貌,甚至连此人是男是女也很难确定。
他进得屋来,只朝榻上看了一眼便笑起来,如同一个稚子见到新鲜的玩具。老大夫多少有些畏惧地看了雪亲王一眼,提醒道:“徒儿,别卖关子,有话快说。”
黑衣人笑道:“师父,这人早已死了。”
院子里,夏皇子突然抬起大袖掩住嘴,脸色白得像雪一样。旁人大多不知发生何事,就只白夜微微睁大眼,同他一般僵在原地。
雪亲王说:“她还活着。”
黑衣人走上前来,将声音压得极低,却依然带着笑意:“这人至少已死了十年。不信,我来问王爷,距今约莫十年以前,她可曾一夜之间忘尽前尘,性情大变,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雪亲王回过头,眼中泛起冷色。他没有回答。
“她的魂于此世间只是个过客,许是因为对这世间有什么断不了的牵挂,这才迟迟不去。时间越久,她的魂就和身子连得越不牢靠。她借居这身子已经太久,今日是她成年之日,想必又赶上她原来牵挂之事略有淡去,这一松神,魂就要散了。”
雪亲王的声音如同夜风轻轻吹起黑暗里的薄雪:“散了,会怎样?”
“自然是死了。”黑衣人略一停,“听师父以往所言,她受府中莲池影响极深,说不定死后尸首都会结成冰。放回莲池做花肥也好——”
纵是素来目中无人的老大夫,听到这最后一句也慌了。雪亲王已扼住黑衣人的喉咙,将他一把拎到面前,震怒道:“闭上嘴滚出去!我不会让她死!”
院中众人突然听到雪亲王的怒喝,旋即看到那个瘦弱的黑衣人破门而出,摔出十几步远。夏皇子再也撑不住,疾步上了台阶,奔入屋中。
“雪皇叔——”
没有回答。雪亲王回到雪晴然身边坐下,在她如云般堆在枕边的黑发上轻抚一下,指尖却分明在发颤。夏皇子在他身边跪下,看着雪晴然不出声。
老大夫看着这光景,迟疑道:“雪王爷,夏皇子,公主吉人自有天相,我给她开些安神良药试试……可好么?”
雪亲王点点头,并不说话。老大夫忙出了屋,亲自抓药去了。
斜月沉沉,院中诸人皆已散尽,或告辞,或取客房。端木槿再三相劝,终将夏皇子送去休息。再悄悄进得雪晴然屋中,见雪亲王依然动也不动地坐在榻前,遂轻声道:“雪王爷,那边药想是快熬好了,今夜府中人多手杂,我想着,还是找人去护那碗药过来好吧?”
片刻安静,雪亲王起身道:“叫白夜看守这里,我去取药。”
说着就出去。端木槿恭谨地将他送到院门口,却并未进屋看护,而是匆匆转身,径直奔到院外各家侍从休息处,也顾不得什么回避礼数,直寻到一个身影,压低声唤道:“玄明,可是你——”
玄明甫一回头,她便急急说道:“速去看看莲儿。”
玄明立时怔住。端木槿声音更低:“大夫说她早该走了,是因于世间有所牵挂才得留下。既如此,总得再寻个方法留住她才是。玄明,雪王府所有下人,她最宠你。如今她命悬一线,谁都唤不醒。你去唤唤她,死马当活马医了吧。”
片刻安静。玄明向她一揖:“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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