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理你的话还用搬援兵?”赵兰快速找到空档时,俞晓敏的脸镀上了层青灰色,她的要强瞬间退却,眼神明显松垮,“是啊,我何必搬救兵?”她在怕什么?
很多患有绝症的病人家属最怕医生下诊断,当医院发生事故她们领导层要善后的重点之一就是“定性”,对于俞任的青春期异动俞晓敏也一直用“异性情感替代”来定性,好像这样她们母女就能绕过一个核心而致命的命题:女儿是同性恋。
她来找白卯生的母亲干什么?无非就是想掰扯下,“你女儿勾引我女儿犯了错误,她有责任帮我将彩彩拉回正轨。”
俞晓敏靠在卡座的身体有些摇晃,她向后靠紧以支撑住自己,可她的脸色眼泪早就支撑不住了。赵兰自己善哭,但是不善于应付别人的哭。她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就是孩子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吧。我是不会去找俞任的。”
“可我也不敢找我女儿啊。”俞晓敏抽了纸巾无助口鼻,赵兰凑近盯她,俞晓敏擦鼻子眼泪,“你看什么?”
赵兰指着她眉心的一颗痣,想了想,“哦,你是妇产科的副院长是吧?你是不是叫俞晓敏?”也怪她蠢,怎么没反应过来人家网名备注有个“晓敏”呢?
“是啊。”俞晓敏也不好意思当着赵兰的面哭,可俞任的事情真的让她无力。
“那就是你了!”赵兰拍了桌子,“1988年1月9日腊月二十下午三点一刻,就是你,俞医生,自个儿挺了个肚子在我肚皮上多划了一刀!”
那也是俞晓敏过去技艺不精时的丢脸记忆,她当然知道自己这辈子主刀过那么多回,一刀能开的肚皮划两次的时候屈指可数,每一次她都此生难忘。被曾经的孕妇记到了今天,指着鼻子说自己曾经的草包庸医一面,俞晓敏此时只想找个地缝现藏起来。
她撑了下,看到赵兰笑了,她也愧疚地苦笑,“是我,生出的那个女孩手长脚长,也不哭。吓得我以为自己开坏了事,拍了屁股一下她才大声哭起来,惹得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动作。”
两位做母亲的女人都沉默了,半晌都叹了声,“缘分!”
俞晓敏给赵兰道歉,“是我不好,给你剖腹产时害你多挨了刀,现在还要让你和孩子麻烦。”她感慨地看着赵兰,又回忆卯生的模样,“我同意你,让孩子自己去解决吧。”
“卯生说想写一封信给俞任,不晓得你觉得是不是合适?”赵兰问。
俞晓敏说不,还是当面,我今天去学校给她请假,她这样子浑浑噩噩不是法子,得将她彻底拉出来。你不知道,她现在都不愿意回家,宁愿在学校里顿顿啃面包也不向我要生活费。
“用什么借口请假呢?你还是得脱出身别让你女儿看出来刻意的。”赵兰这时已经能站在俞晓敏的角度思考问题。
“没事,我就说你女儿找过我了,我再约彩彩在校外的饭馆加个餐而已。”赵兰这时也在打量着赵兰,“你——你不会就是那个越剧演员吧?当年和王梨搭档的?”她明明就知道这个八卦,还是想确认下。
赵兰想到“家风”,心说果然柏州这点大的地方就是藏不住闲话,她喝了口咖啡稳住心神,“是我。我……我不觉得女人喜欢女人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俞晓敏已经伸手制止她,“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想知道细节。”她想了想,“那我先回医院了,谢谢你的诚恳和帮助。”她握住赵兰的手,“下午请等我电话。”
卯生正好在一点时赶到咖啡馆,她见母亲和赵兰一扫敌意、面色可亲、话语客气,她愣了愣,忙闪到一旁躲一会儿——除了陈凤翔,她还怕俞晓敏。
等俞晓敏一走,赵兰看着她的眼神复杂起来,卯生这才不紧不慢出现,“妈?聊得怎么样?”
“还行,她约俞任,下午你去八中附近见她,有什么话当面说清吧。”赵兰看着卯生,忽然凑近她衣领闻了下,“什么味儿?”
自然不是臭豆腐,是印秀今天用了香水小样,分别时沾到卯生身上,“是……用了点点香水。”白卯生解释,“印姐的。”
赵兰松开领子,“知道臭美了。”她又切齿,“俞任的妈妈就是当年划了我两刀的医生,划得可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