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连忙压下他的手:“你冷静点!”六子这个脾气真是不行,要不是他这么冲动,说不定还不会被警察发现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发脾气,也不想想,他们这些人里邵景行还算是个好手好脚的,真打死了,难道指望他一个人带着一个伤员两个小孩在这林子里走吗?更不用说枪声可能会惊动这林子里的东西,比如说刚才那种大蜘蛛……
“问题是往哪儿走?”三哥虽然没什么见识,但看这些树也知道林子面积肯定不小,没个方向,谁知道要走多久。他们车上只有一箱矿泉水,连吃的都没有啊。
邵景行答不上来。他对野外的知识不过来源于探索频道,自己可从来没有实践经验。而且这地方实在太奇怪了,他们翻车的时候明明是凌晨两三点钟,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候;可现在——尽管头顶树荫遮天蔽日,也能看出肯定是白天——不单地方换了,连时间都对不上,还有比这更诡异的事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邵景行才说:“把两个孩子解开吧……不然怎么走啊?”
两个孩子也都只有四五岁,全都吓坏了,这时候一被解开,就都靠到邵景行身边拉着他的衣角,小声说:“叔叔,这是哪里啊?”
“叔叔也不知道……”邵景行也是欲哭无泪,早知道他今天就不应该出来,该等明天再自杀的。
六子看着四周那些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树:“这往哪儿走……现在是早晨?要是能看见太阳——”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往上看,但才抬起头来,后面的话就都噎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古怪的咯咯声。邵景行跟着抬头往上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们头顶的树枝之间横横竖竖有许多根蛛丝,有的简直粗如麻绳,只不过都是几乎透明的,在阴暗的树影中很难看清。
但是现在就看得很清楚了,因为有一只蜘蛛正在这些蛛丝上面,它的八条长腿踩过蛛丝,蛛丝就微微颤动,反映着树叶缝隙间漏下的阳光,忽隐忽现。
不过这时候没人会注意什么蛛丝了,六子喉咙里发出踩了猫尾巴般的尖叫,抬起手就扣动了扳机。随着呯呯的响声,巨蛛身体猛地颤动两下,腹部被打出一个小洞,几滴黄色的液体渗了出来。
这点伤看起来对巨蛛影响不大,反而是激怒了它,只听唰地一声,一根蛛丝吊着它巨大的身体,猛地降到了他们头顶。六子反手揪住邵景行,用力向前一搡,自己却借着这劲儿后退两步,拔腿就逃。
邵景行冷不防被他一拽,一头就向巨蛛撞了过去。两个孩子拉着他的衣角,也踉跄着被带了过来。三个人仿佛自投罗网的飞蛾,直接扑到了巨蛛的长腿之下。
对于巨蛛来说这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肉,它当然不会不笑纳。邵景行一抬头,就看见它低下了头。巨大的口器近在眼前,他甚至能看见那螯肢进化成的毒牙前端用来注射消化液的小孔……
不!他不要被这样吃掉!还有两个小孩!为什么他们要被吃掉?该死的明明是六子和三哥!
呯地一声,一团火球在蜘蛛面前炸开了。蜘蛛伸出的螯肢感觉到一阵灼热,猛地缩了回来。
虽然这热度还不足以让它受到伤害,但生活在这样阴暗潮湿的森林里,蜘蛛对火与光有天然的厌恶,它连连倒退了几步,就看见了正在往汽车里躲的六子。
蛛腹末端的纺绩器突然喷出一片蛛丝,兜头兜脑罩住了六子,乍看起来简直像医院里用来盖尸体的白布。六子半边身体已经进了汽车,肩膀以上却被粘住,连动都没法动弹,顿时大声惨叫起来:“救命!救命!三哥,快救救我!”
然而三哥早已经逃远了。反而是六子的挣扎牵动了蛛丝,蜘蛛三步两步就赶了过去,用前足擒住他,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开始用蛛丝往他身上缠。
邵景行暂时没注意到这个可怕的场面,因为他正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右手——就是刚才爆开火球的那只手里,有一个打火机。
因为偶尔也会抽支烟装装B,邵景行身上一直带着打火机,当然,是某个著名品牌的限量版。不过这个昂贵的打火机已经被炸裂开来,原本精致的烤蓝表面更是烧得发黑——刚才的爆炸有相当一部分威力来源于它内部储存的专用汽油,但导致它爆炸的力量却来自于这只手。
邵景行怀疑自己是搞错了。但即使打火机已经炸成了这个鸟儿样,他的手却丝毫无伤,甚至没觉得烫,这肯定是不正常的。而且就在他刚才低头看的时候,指尖上的火苗才刚刚熄灭,冒出一小股黑烟。
呯呯的枪声响起,六子绝望地用还能勉强活动的手指扣着扳机,希图拯救自己。然而蒙了几层的蛛丝既坚且韧,没有一颗子弹能够穿透过去。蜘蛛仍旧有条不紊地包裹着这份大餐,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这枪声倒是惊醒了邵景行——这哪儿是他研究自己能力的时候!拖起两个孩子,他跌跌撞撞地狂奔。但蜘蛛的动作更快,几乎是三五下就把六子缠成了一个茧,然后向着邵景行这个移动目标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