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图报吗?特别是我媳妇彩云,对我那份真情,真是刻骨铭心。我不做好人;我对得起谁啰?你知道我多么后悔以前为非作歹的行为,可你老是挖我的痛脚,你是雪上加霜,伤口撒盐,你不原谅人,你不得好死!”
陈星被陈滔骂了个狗血淋头,也知道自己过分,便红着脸说:“大人、大哥都在面前,陈星保证以后旧事不提还不成吗?要不,我以前打了你几次你打我补数。”
陈昊和陈诚看着陈星那一副老实诚恳的样子都忍不住笑起来。陈滔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们扯平得了吧。”
“好呀,一笑泯怨仇。”陈昊面对陈诚说,“你带出这一班好兄弟,人人心地善良,诚信纯朴,条条是好汉。”扭头又面对陈滔,继续说:“人刚出生的时候本来就如同一张白纸,以后染上什么颜色,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就是老人家挂在嘴边的那一句话,跟得好人得好话,跟得恶人得教化。所以,圣人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星,你大哥为了救我和你爹。当天就宽恕了陈滔,你们大家都要学大哥,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一颗宽容的心。”陈昊停了下来,见大家都不说话,又笑着说:“你们看陈滔身边这只小东西,书上记载,叫犬,也就是狗。想不到南蛮这地方也有这种动物,天地间真是万事万物,无所不在,无奇不有。”
“大人真是神人,什么都能看懂看透。连陈诚的心里所想都看得出来,”陈诚感慨地说,“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相信你,佩服你,认定要跟随你,是缘,是人的缘分,那时候谁敢相信能娶媳妇?陈滔,是缘啊!”
“什么缘?大人的身体怎样了?吃过饭没有?”一下子进来了陈更、陈兴和陈南,屋子里的气氛马上就变了。因为陈更是大人、长辈,所以当女婿的都十分拘谨,等待着陈昊发话。陈昊没有回答叔父的问话,话就转入了正题。“三叔,你看陈滔养了两条小狗多乖,我建议你们出外多留意,把野外的野牛、野马、野猪、野鸡、野鸭、野鹅捉回家饲养繁殖,解决我们以后的肉食。把低洼的水塘围堵起来到河里捉鱼放到塘里养殖。我们耕田种地收获五谷,我们驯养六畜、养鱼,种麻纺纱织布,以后想办法烧石灰、烧砖瓦,制陶瓷,盖成一村一寨的砖瓦房,周围筑起城墙,建成卧龙山庄,东西南北建四个城门,哩,赵陀想欺负我们,难啰。”
“你叫我们来就为着说这些?”陈更诧意地问。
“是,也不完全是。”陈昊说,“刚才我和陈诚说起白龙河筑坝一事,安排陈志雄增加人手破山挖石。你们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就马上着手去办。我知道自己的事,已经是命悬一线苟延残喘,等着那一天来临了。今天叫大家来趁着还有一口气,把我的想法和蓝图交代清楚,我的心愿就了了。我相信你们能成功。”
“你就想我陈更白头人送黑头人?”陈更一时火起来,咆哮着问:“你觉得老天爷折磨陈更还不够是不是?”
“三叔,天意如此。”陈昊说着闭上双眼,咬着牙齿在颤抖,上下眼皮微合起来,眼睫毛交织成一线,泪水泉涌而出挂在眼睫毛上再往下滴落,宛若两副泪珠帘子。他哀伤地说:“三叔,请怒侄儿不孝——”
陈更恼怒地责问:“你是朝廷命官,你身负开疆拓土重任,你完成了没有?你梦想的世外桃源实现了没有?你要中庸处世和合汉人和俚人,成功了没有?两位蛮女的心都托付给你,你还有信义没有?陈家一族,所有迁徙南蛮的汉人的期望都在你身上,你还有良知没有?你——你——你——”陈更气得浑身在发抖,歇斯底里地大喊:“陈兴,给三叔拿家法来,我要为陈氏祖宗,为我大哥教训这个不争气的子孙!”陈兴泪流满面,站着不动。
陈诚、陈南、陈滔、陈星四位女婿,一齐跪在陈更眼前,齐声叫:“爹——饶了大人吧——”陈兴也跟着跪下地,哭着叫:“三叔——”
“气死我啦!”陈更大声喊着,情感不能自控,他一步跨到陈昊跟前,紧紧地抱着陈昊,老泪纵横,哀声切切:“我的好侄儿,你不能死啊——”
人勤地不懒,同心土变金。人是万物之灵,生存在大自然中,不断地适应认识利用大自然,为自己更好地生存而开发大自然。卧龙山下,一排排一幢幢的草棚茅屋搭盖起来了。白龙河畔,一丘丘一块块的稻田开垦出来了。播下的稻种,长成了禾苗,青绿青绿的,丘与丘相连,块与块衔接,绿油油的一眼望不到边。条条沟渠,引来流水淙淙,如带如练,薄薄地从稻田淌过。不远处有人唱起山歌:“祖籍中原伏牛山,苛政如虎做人难,千辛万苦寻出路,舍生忘死下南蛮……”歌声高昂激越,传得很远很远。到处都有人在唱歌。歌声、笑声、呼喊声,牛叫马嘶声,响彻原野。到处都有挥汗如雨辛勤劳动的男女,到处都是如火如荼生机蓬勃的场面。蛮夷异域,偏僻荒凉一去不复返了,代之而起的是焕然一新的岭南,山清水秀,四季如春。浑金璞玉的自然风光,气象万千的无限景致,点缀着卧龙山,以蓝天绿地,浑然一体。
陈氏家族在南蛮开天辟地的举措,显得万众一心,朝着一个既宏伟又普通的目标;自耕、自织、自给、自足,丰衣饱食,犹如一个世外桃源。无强弱、无私念,纯朴、善良,这种还带着原始社会氏族公社体制的色彩,优胜于奴隶社会人欺人强欺弱的黑暗世道。没有你争我夺弱肉强食的人间险恶,大大地稳定了陈昊开疆拓土的形势,奠定了陈氏家族雄踞一方的基础,也实现了在动荡的中原处于水深火热的劳苦奴隶企盼走出暗无天日地狱生活的愿望。从而催生出各种向往美好未来的宏图壮志,凝聚起更大的信心和力量,形成一股勇往直前无坚不摧的生产力,推动着社会进步发展。
光阴日月,仿佛一对孪生兄弟,从来都是匆匆忙忙兢兢业业敦促着昼夜争分夺秒,你追我赶,时间更是不厌不倦地监督着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准时准刻交接替换。嚣张的夏季,把大自然整整肆虐了三个月,最后筋疲力尽潜踪匿迹。苍茫大地萧风飒飒、秋高气爽、浩宇蓝天。
春华秋实,秋天,收获的季节。卧龙山的大批移民,用辛勤的劳动,迎来了岭南史无前例的大丰收。他们用坚强的意志适应改造了瘴疠重生的恶劣环境,掀开了历史开发岭南的第一页。人们庆祝丰收,祭天拜地,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祈求上天庇佑,他们的陈昊大人病体早日康复、健康长寿。
陈昊病在床上整整三个月了。他茶饭不思,每天只能喝下一碗稀粥。郎中诊脉、煎药,陈更逼着喝药,然而病若柔丝,始终没有起色。他瘦得皮包骨头,脸上灰白灰白的,没有半点血色。两只眼睛深深凹陷、失神呆滞地半睁半闭,有气无力得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急得陈更、陈兴、陈诚和陈南在床前团团乱转,都追着大夫尽快想出治疗方案。上山挖最好的药。郎中皱着眉头,摊开双手,摆出一副黔驴技穷回天乏术的姿势,无可奈可地蹲下,双手抱着头,还用两只拳头绝望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也有人焚香点烛祷告上天,愿意折寿保陈昊安康,更有人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兑换陈昊的生命,一时陈氏族人忧心忡忡,惴惴不安。
昨天夜里,郎中说陈昊脉搏微弱。陈昊迷迷糊糊地睡着,突然之间急促地呼叫着惊醒。满头满脸的虚汗,陈兴为他擦干净了又昏昏入睡。偶尔又惊叫起来,急得陈更连连询问发的是什么梦,梦见了什么。陈昊只是摇着头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示。就这样睡睡醒醒,醒醒睡睡,折腾了一夜。陈更陈兴担心了一夜。天亮的时候,陈诚陈南和陈滔过来问安,陈昊一下子翻身起床和三人打招呼,声音沙哑地吩咐抬他上卧龙山顶,因为他到达卧龙山一直病到现在,还没有上过卧龙山顶。他要观赏卧龙山的气势和风光,要居高临下欣赏族人开垦的土地,要看清楚卧龙山的风水龙脉的走向,还千叮万嘱,让地理先生带上罗盘,好分辨出东南西北方向位置。
陈昊半躺半坐在白藤椅上,陈南和陈诚一前一后抬着病人。陈滔走在中间,用手扶着晃晃悠悠的藤椅,亦步亦趋又小心翼翼地登上卧龙山顶的平坦处。
时值晚秋,重阳佳节,正是登高望远、展情怀、铭大志的好日子。但见碧云万里,阳光明丽,萧萧秋风吹拂着卧龙山,清爽、凉快,沁人心脾。陈昊由陈更陈兴搀扶着,勉强站起来,面对苍天大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来。如此反复吐故纳新,顿觉身心轻松心舒气畅。眯逢了几个月的圆圆的眼睛睁开睁大了。他努力抬头挺胸,极目眺望,白龙河畔尽收眼底。秋阳照耀着无垠的稻海,早熟的水稻金灿灿,迟熟的稻田黄澄澄的,秋风掠过,泛起层层细浪,浅浅的薄薄的波光浪影,金黄闪烁,一直伸向无边。忙碌收割的人群,沐浴在金色的薄浪中,如鱼儿戏水,快捷、活跃,衬托着清澈的白龙河,葱郁的卧龙山,山水田园、秋收景象。好一幅实地实景原装原版的岭南丰收图。
陈昊既兴奋,又激动,中原北图,何处有这么秀丽的秋阳美景?细心的大夫担心陈昊站立太久支持不住,更害怕陈昊病情严重一时回光反照,忙叫陈更陈兴让陈昊躺下睡椅休息。陈昊半坐半躺在藤椅上,叫地理先生把罗盘摆在脚下。罗盘一丝不苟地显示,背向西北面朝东南,好地方、好方向、好风水、好龙脉。难怪赵陀凶霸霸地不肯点头相让地盘。要不是陈诚一班兄弟急着要当女婿、声情并茂藏裹胁迫宫严威励势,赵陀又当仁不让强弓硬弩对抗厮杀起来,鹿死谁手确实难于估计,好在赵陀是圆滑之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成全了大批手下,也成全了陈昊。看起来,一切好像都掌握在陈昊的神机妙算之中,当时情急之际凶吉难料啊!如今丰收在望,所有移民安居乐业,喜笑颜开,陈诚陈南和众兄弟,人人媳妇年轻貌美贤良淑德相亲相爱甜甜蜜蜜,如此这般的好日子,比神仙还要快活几倍呢。如果兰贞和儿子还在——陈昊思潮起伏,一旦想起妻子和儿子,心头一紧,痛如万箭穿心,眼前一黑,立时面如土色,跟着嘴巴慢慢合拢,终于心力交瘁昏死过去。
身边的陈更陈兴和郎中,急得又是按人中又是摸头摇脚乱作一团。摆弄了好一阵,忽然陈昊嘴巴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丝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渴……渴……渴……”陈兴耳朵尖,听得清楚,急急地叫:“大人叫渴,有水没有?”郎中一时慌了神,几个月来病中的陈昊很少口渴饮水啊!所以今天早上起行就没有带水。唉——怎么办?莫非是天意?陈更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喊快:“去找水——”
“我去——”陈滔第一个应声,人也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约摸跑出百来步远,陈滔突然惊慌失措气急败坏地逃了回来,脸上吓得发青发紫,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卧……卧龙……显……显圣……”众人被陈滔此一举动吓得浑身上下透起一阵寒气,连打几个冷战,冒起一身鸡皮疙瘩。还是陈诚久经战阵,一把抓住陈滔,急急追问:“怎么回事,慢慢说清楚。”陈滔站定,回过神来,左手指着前面,心有余悸地说:“我见到卧龙显圣。”
众人惊惶过后将信将疑。陈诚说:“不要惊慌,过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说完拦住陈滔的手,招呼陈南,大步流星地向前赶去。陈更陈兴留下大夫照看陈昊,也一齐追赶过去。
前面那一块平整的大石上,一条黑乎乎的、大碗口般粗、五六尺长的大蛇正在换皮,大蛇霍地高高跃起,“啪”的一声倏地向前扑下平伸在石板上,打了几个滚,又起起伏伏地拱着身体拍打着石板,再把身体左右扭曲上下舞动响起一阵阵“嚓嚓嚓”的响声,少顷,大蛇又伸直长长的蛇身,翻来覆去地在石板上翻动,霎时又收缩蛇身,舞龙般上下扭曲摆动,紧张而残酷,看得人人惊心动魄毛骨悚然。原来蛇类是经过痛苦的挣扎蛇皮才开始慢慢地松动。大蛇伸直蛇身,平伏在石板上,片片蛇鳞张开,紧紧地扣在石板上摩擦。又把上颚下颚紧紧闭上,拼命在石板上摩擦。蛇的头皮终于松动,大蛇抖动着身体缓缓向前爬行,蛇皮慢慢蜕下,现出一身嫩肉,沾满鲜红的血印,好像死里回生一般。
原来,民间自古流传的传说,今天意外实地见到。传说女娲娘娘造出人类以后,天天为人类的寿命担心,于是,她叫来造物主,向在大地上执勤的土地神传话。“人老换皮,蛇老蛇死”土地神见地面和天空的距离太远,急急忙忙地登上高山顶,意图缩短天地间的距离听得清楚一些。谁知还未到达山顶,造物主的话就往下来了。为了自身的安全,土地神一半精神还在登山上,一半精神倾听造物主的话,加上山顶风声呼呼,好像听到造物主在向大地传播“人老人死,蛇老换皮”。土地神也只好如实宣布了。后来女娲娘娘发现世间人口不多,感到奇怪,人只有生没有死怎么发展得这样慢?找来造物主经过调查,方知道土地把原话听错了。追究责任毫无用心,有错必改才是实际。女娲娘娘斩钉截铁的认真。土地神依样画葫芦,重新宣布“人老换皮、蛇老蛇死”然而蛇老蛇死容易,人老换皮就难了。人的身体构造四肢头颈肩膀大小不等,蛇是圆碌碌长长条的大小均匀。人身和蛇身大相径庭差异甚远。人要脱下一层皮,从脖颈开始从肩膀而下,鲜血淋漓痛不欲生,比死还要痛苦千万倍。女娲动了恻隐之心,向土地神收回成命,重新调整按照原来的先例执行。“人老人死,蛇老换皮”便成了天条惯例。见蛇类不死,心里终究不服,加上蛇老得成了精,甚至为害人间,所以人见蛇就打、吸蛇血、吞蛇胆吃蛇肉。蛇也不甘示弱,在嘴角长出两颗毒牙,用于防身用于与异类对抗。
陈更从小就听过如此的传说,看那条大蛇把皮脱得干干净净,僵死般瘫在大石板上一动不动,就过去要捕捉。还未近前,大蛇猛地跃身而起,大饭铲似的蛇头立起三四尺高,张开血红血红的大口,口中的毒信一探一探的伸得很长很长,并且发出阵阵的“嘿嘿嘿”的吼声,勇猛而凶恶。陈更退后几步,一时不敢近前,忽然陈滔大叫起来:“这条蛇最少有两百岁,连右眼都老瞎了,老得快要变成蛇精了。大家快快站到右边来。”果然,大蛇看不到攻击目标,晕头转向,左摇右摆,无所适从。陈诚看得真切,口中叫着:“抓蛇抓三寸。”一个箭步冲上去,出手快如电光火石,一下子就抓住了大蛇的脖颈。大蛇张开血红的大口左摇右摆想咬对方,始终无法实现。众人见陈诚得手,一齐扑上去,从头到尾揽住蛇身,众口同声地喊:“快,快放蛇血为大人解渴。”
大蛇抬过来了,陈兴把蛇尾巴对准陈昊张开的嘴巴,郎中拿过利剑“嚓”的一声把蛇尾巴砍断,蛇血如血箭般射进陈昊的喉咙,只见陈昊的嗓子一动一动地吞咽着蛇血,脸色也缓缓地恢复过来,当大蛇的血液全部流干,陈昊的肚子也鼓胀起来,郎中大叫:“快把毒蛇剖腹,挖出蛇胆给大人吞下。”陈诚手握利剑,“嚓”的一下把毒蛇的肚腹剖开,蛇肠肝胆都露出来了。陈南摘下蛇胆,刚好陈昊张开口,伸出舌头舔着嘴边的蛇血,陈南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