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喜欢阿巫?”我直言不讳,不和她打太极。
“我没有不喜欢,只是怕把事情搞复杂了。”梦露说。
“怎么复杂。”
她支吾半天才说,“工作最好不要和感情掺在一起吧。她和大平两个到底有没有可能?”
“上次不是已经告诉你没可能了吗?”
“大平还是阿巫的意思?”
不由我不怀疑梦露对大平有意思,但上次问她又否认。老实说,我觉得她和大平的可能性不大,至少大平方面,梦露并不是合意人选。但如果他们两个能在一起,我会很开心。
“阿巫的意思。你懂的,这种事,女方不喜欢,男的再卖力也没有用。而且大平自己也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影响合作,”想一想我补充,“——更不必担心他们会日久生情。阿巫干脆利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她那儿没有日久生情一说。”
“这样啊,那好吧,那就没问题了。”梦露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好,那现在问题是,我们能否说服大平。”
“小样的,我们两个还拿不下他?”
“三个,我们三个。毕竟是阿巫的项目,她最清楚,我建议我们三个一起和大平谈比较好。”
在梦露、阿巫和我三人的紧密配合下,竟然几乎没有花费口舌就说服了大平。不能说我们高估了大平对做导演的执念,而应说我们低估了大平对友情的重视,他听说是阿巫的事,而且我和梦露也参与,尤其最重要的视频部分还没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只略微一沉吟便应承下来。他说他完全没理由拒绝,也不可能拒绝。
晚上我们四人聚在一起预祝合作成功,同时商讨具体事宜。我们把项目命名为【她+】,讲述当下女性的故事,成长、蜕变、奋斗、挣扎、爱情、家庭、工作、事业,每个人的光辉时刻与灵魂暗夜。第一批计划采访28名女性,她们的故事用短视频方式先行播出,最后再集结成书出版。阿巫是总策划兼主笔和访谈人,大平负责访谈视频的拍摄制作,我负责拍人物肖像照,梦露则主动揽下了短视频账号的运营。这下,梦露是真的参与进来,而并非最初为了增强说服力的说辞。
我很开心,一扫近日阴霾,举杯感叹,“难得好朋友们能聚在一起做点事。”
阿巫和大平也是同感,唯独梦露有些顾虑,担忧难免工作有摩擦,以及利益之下会否人心变质。我们都笑她多虑,阿巫和大平既然已经合作过,自然再次共事不会有太多障碍,至于我和大平就更不用说了,工作室平平安安开了这么多年。剩下需要磨合的即是我和阿巫、阿巫和梦露、大平和梦露,甚至我和梦露。我和阿巫都不担心,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大家能做朋友,有相互了解和认可,那么工作出摩擦时只要继续秉持坦诚直率就好。除了大平,我们三人都是直来直去的人,想来沟通成本不会太高。
阿巫笑,“总之不爽就说出来,用吵的也可以。我相信我们和我们的友情都没那么脆弱,经得起争执。”
大平起哄,“用嘴解决不了的,不行就用打的。你们泥中赛,我来拍。”
说着他眼睛都亮了,显然已经脑补出画面,就差流口水。六道目光齐刷刷扫射过来,他一缩。
梦露撇嘴,“你想得美,泥中赛,把你香艳的。”
“允许他做梦。”阿巫大方地摆摆手。
我嘿嘿一笑,“不然我们定个规矩?但凡我们三人之间起摩擦,就把大平抓来修理一顿,连坐。”
自然是四票通过了三票。梦露得意地冲大平狞笑,“别忘了咱们做的项目叫什么。”她指指我和阿巫又指自己,“她,她,她。你不在我们面前好好表现,小心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我申请成立弱势群体保护组织。”大平举起手。又指责,“你们三个女权主义。”
“女性主义。”阿巫更正,和我相视一笑。
这个问题我们探讨过,我们俩都不喜欢女权主义,这与男权没有分别,都是抬高一个性别打压另一个。女权主义是阶段性的产物,但如今时代早已不同,不再是女性受压制的年代,至少我们生活的环境早已不是。我们喜欢平等,真正的平等。而其实大平也是女性主义者只是他不自知。
“女性主义?”大平和梦露同时发问,投来探询的目光。
“严谨措辞的话,是女性主义者。任何承认男女平等且都具备完整人性的人,都可以称之为女性主义者,包括男性。”阿巫说。
“完整人性指什么?”大平问。
“就是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可以勇敢也可以脆弱,小男孩也可以喜欢洋娃娃,小女孩也可以喜欢舞刀弄枪,没有关于两性的刻板印象,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女人该怎样男人该怎样那些。健全均衡的人格其实更应该是雌雄同体的,既有男性特质也有女性特质。”阿巫说。
我微笑指指阿巫,用口型对大平梦露说,“她就是。”
梦露却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说,“我第一次见嘉叶这家伙的时候,就觉得她像一个中性人,看着是女人但做派又像男人,当时还以为她是拉拉。本来我都心动了,在考虑要不要转变下取向,谁知道……嗐!现在听阿巫这么说,原来这是雌雄同体呀。”
她没说完,我们三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大平眼泪都出来,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冲我抱拳,“不知道你们俩还有这一出。嘉叶你可以,能把梦露掰弯!”
我耸耸肩,冲梦露挤眼,“那你等我。我再浪荡几年,要是实在找不到靠谱中意的男人,就换取向。”